铜镜里完整地映出康敏的侧颜:
琼鼻微翘,朱唇不点而红,下颌线条如羊脂玉般流畅温润,即便只是随意坐着,周身也萦绕着让人移不开眼的风情。
仿佛是从工笔仕女图里走出来的绝世美人,举手投足间皆是画境,一颦一笑都能勾人心魄。
窗外忽有归鸟振翅,康敏猛地攥紧茶盏,青瓷边缘硌得掌心生疼。晌午时分洛阳城传来的消息仍在耳畔炸响——
萧峰单枪匹马夜闯少林寺,藏经阁冲天火光照亮半座嵩山。
江湖传言里,那个天下第一大魔头萧峰如今已成噬血修罗,所到之处腥风血雨。
康敏咬住下唇,皓齿深深陷入娇嫩的朱唇,几乎要将那抹艳丽的胭脂咬出血来。
她喉间先是溢出一声压抑又痴迷的轻笑,紧接着化作绵长而颤抖的叹息,眼底翻涌的情愫如同暗夜中疯长的紫藤,肆意缠绕、吞噬着理智。
想起萧峰单枪匹马火烧少林寺的壮举,康敏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指甲几乎要刺破皮肉——
那个男人永远如此耀眼,举手投足间便能搅动江湖风云。
而自己却只能在暗处,眼睁睁看着他成为万千人仰望的存在。
这份疯狂的爱慕如烈火灼烧着康敏的心,可爱而不得的苦涩又让嫉妒如同毒蛇般啃噬着灵魂,凭什么?
凭什么她康敏这般美貌聪慧,却始终得不到萧峰的垂青!
突然,窗外一阵夜风呼啸而过,将她从臆想中惊醒。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漫过心头,她猛地站起身,鎏金长裙扫落案上茶盏,青瓷碎裂的声响刺得耳膜生疼。
儿子在醉仙楼公然承认是萧峰徒弟的消息,此刻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插进她的心脏。
江湖上那些人对萧峰恨之入骨,却又不敢招惹。
可是一旦得知她儿子与萧峰的关系,后果不堪设想!
她仿佛已经看到无数双充满恶意的眼睛在暗处窥视,看到儿子被人追杀、遍体鳞伤的惨状。
“不……不能这样!”
康敏踉跄着扶住梳妆台,铜镜里映出她扭曲的面容,原本明艳动人的妆容已被冷汗晕染,
“绝不能让我的儿子因为那个男人……”
康敏的声音戛然而止,指甲深深抠进梳妆台。
仿佛要将满心的恐惧、嫉妒和不甘都发泄出来。
……
……
……
“哐当”一声,木门被推开的响动惊得她浑身一颤。
段乔踏月而入的身影被门框勾勒出银边,月白锦袍上的酒渍血迹在朦胧月色下泛着诡异的青灰。
康敏霍然起身,护甲划过屏风发出刺耳声响:
“你还有脸回来!”
少年尚未及开口,康敏已旋风般掠至身前,染着丹蔻的指尖死死扣住他肩膀:
“醉仙楼的事我都听说了!
你当真在大庭广众下承认是萧峰的徒弟?”
康敏声音发颤,腕间金镶玉镯相互碰撞,叮叮当当的脆响里裹着难以掩饰的惊慌。
段乔望着母亲泛着血丝的杏眼,忽然想起幼时蜷缩在她怀里听故事的夜晚。
那时她的怀抱温暖如春,此刻却冷得像冰窖。
“我只是说出实话。”
段乔梗着脖子,颈间青筋微凸,
“师尊教我的武功,不该被那些人污蔑。”
“武功?”
康敏突然发出尖锐的笑声,指甲深深掐进他皮肉,
“你可知江湖上多少人磨刀霍霍?
少林寺玄苦大师的尸首还躺在血泊里,他们不敢找萧峰报仇,就等着拿你这样的小兔崽子泄愤!”
康敏猛地甩开手,转身抓起案上铜镜狠狠摔在地上,满地碎片映出无数个扭曲的她,
“我告诉过你的,当年你父亲怎么死的,你忘了?”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段乔心口。
记忆里,康敏从小就和他说的那个故事:
那个黑夜里,父亲浑身是血倒在丐帮总舵门前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
康敏颤抖着和段乔说道:
“这就是与萧峰扯上关系的下场!
你以为凭你这点三脚猫功夫,就能护得住自己?”
夜风卷着纱幔扑进屋内,烛火明灭间,康敏的身影忽而被拉长投在墙上,像极了盘踞的毒蛇。
她抓起地上的碎镜,锋利的边缘抵住儿子咽喉:
“听着,从今日起,你若再敢提萧峰半个字——”
话音未落,康敏泪水突然决堤般涌出,将精心描绘的妆容晕染得一塌糊涂……
……
……
"娘!您何必如此惊慌!"
段乔猛地甩开康敏扣在他肩头的手,少年清俊的面容涨得通红,眼中燃烧着炽热的崇拜与倔强,
"师尊武功盖世,降龙十八掌刚猛无俦,龙爪手出神入化。
而且师尊如今贵为辽国皇帝,手握千军万马。
天下谁人敢真正与他为敌?"
康敏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得身后的梳妆台发出刺耳声响,胭脂盒与铜镜接连跌落,在青砖地上摔出清脆的碎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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