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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武场的青石板被烈日烤得发烫,三百名契丹武士按什伍编制散开,藤鞭在掌心甩得噼啪作响。
昔日拎着打狗棍唱莲花落的乞丐们,此刻被强行分成五列横队,粗布绑腿勒得小腿青筋暴起——
这是武士们用辽军制式皮条改制的,每道结扣都藏着暗哨,稍有晃动便会发出声响。
“前排半蹲!后排持棍指向前方!”
刀疤队正用靴尖踢着弟子的脚踝,逼他们摆出类似辽军盾阵的防御姿态。
竹棍参差不齐地戳向空中,却有武士在队列间穿梭,用匕首削掉过长的棍头:“记住,这不是讨饭的家伙,是捅进敌人喉咙的矛!”
话音未落,后排一个少年乞丐因腿麻晃了晃,立刻被旁边的武士揪住头发,按在地上喝令“蛙跳十圈”,他膝盖擦过石子的血痕,很快被后面的队列踩成泥污。
西侧角门处,二十名武士正在演示“雁形阵”变阵。
他们用破碗装着石灰粉,在地上撒出弯曲的白线,喝令丐帮弟子踩着粉线跑动。
当弟子们因队形混乱撞到一起时,武士们便甩出浸了辣椒水的鞭子:“看清楚!前队变后队时,持‘盾’者(实则举着破桌板)必须掩护两翼!”
有个弟子被辣得睁不开眼,撞翻了旁边堆着的“粮草”(实则是藏情报的米袋),立刻被两名武士架住,用脏布堵住嘴拖进柴房——
那里早有三个因“违纪”被绑着的弟子,嘴里塞的正是他们平日讨饭用的快板。
正午的日头最毒时,武士们突然吹响螺号。
乞丐们以为要歇息,却见三十名武士抬出盛满馊水的木桶:“辽军行军时,三天喝不上热水是常事!喝!”
有弟子干呕着不肯下咽,立刻被武士用刀柄砸在后颈,馊水顺着嘴角流进衣领,混着汗水在破衣上结成盐渍。
而武士们自己却捧着康敏送来的井水,躲在廊下擦拭着短刀,刀鞘上的狼头图腾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正如他们教给弟子的军规:“服从者有残羹,反抗者喂野狗。”
黄昏收操时,演武场的地面已被踩出深浅不一的脚印。
丐帮弟子们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列队,武士们逐个检查他们的手掌——磨出泡的要抹上掺了草药的猪油,这是防止握棍打滑,没起泡的则会被用针扎出血,逼他们“记住疼痛”。
当最后一缕炊烟升起,总舵后院传来铁器碰撞声——武士们正在将乞丐们的打狗棍改造成枪头,火光中,狼头刺青与丐帮的莲花印记在同一片铁砧上重叠,迸溅的火星如同某种不祥的预兆,落进墙角写着“忠孝节义”的残破匾额裂缝里。
戌时的炊烟刚散,演武场突然亮起几盏马灯。
三十名契丹武士抬着木桶走进来,桶盖掀开的瞬间,麦香混着肉味猛地炸开——
雪白的大馒头堆得冒尖,油汪汪的烤鸡还在滴汁,旁边陶罐里的烧酒晃出琥珀色的光。
武士们用刀背敲着桶沿,粗哑的汉语在暮色里格外刺耳:“今日队列最齐的第三旗,上前领赏!”
二十几个丐帮弟子愣在原地,直到刀疤队正一脚踹在排头少年屁股上,才如梦初醒般扑过去。
馒头在手里烫得直跳,有人顾不上吹凉就狠狠咬下,腮帮鼓得像包子,白面沾在下巴上;
抢到烤鸡的人直接用手撕扯,油顺着手腕流进破烂的袖口,骨头啃得咯吱响;
还有人抱着酒坛猛灌,被辣得直咳嗽,却舍不得放下坛口。
“真香啊……”一个断指汉子捧着馒头直晃,他白天练阵型时被武士夸了句“腿脚利索”,此刻油光满面的样子,引得暗处的弟子们眼睛发直。
阴影里,百来个没拿到犒赏的弟子挤在墙根。
有人抠着破碗沿,喉咙里发出吞咽口水的声响;
有人攥紧了打狗棍,指节泛白——他们上午因为踩错队列,被武士逼着在太阳下罚跪,此刻看着同伴狼吞虎咽,喉结上下滚动。
“凭啥他们有?”一个少年啐了口唾沫,却被旁边老人拽住袖子:“小声点!你没看见武士们盯着呢?”
果然,几个抱臂站着的武士正用刀尖拨弄着鸡肉骨头,眼神像鹰隼般扫过人群,靴底碾着地上的馒头渣,发出细碎的声响。
天黑了,拿到犒赏的弟子打着饱嗝回破庙,怀里还揣着没吃完的馒头。
路过桥洞时,里面伸出好几只手想讨一口,却被他们推开:“滚远点!谁让你们白天不卖力?”
而武士们则在总舵地窖里清点着剩下的粮食——今日发出去的三十只烤鸡、百个馒头,不过是从辽国运来的军需物资九牛一毛。
“看着吧,”一名什长用契丹话擦着刀,“等他们为了一口吃的争破头,这丐帮就成了咱们手里的面团。”
……
……
戌时的梆子声敲过,最后一缕暮光被洛阳城的屋檐啃噬殆尽。
三百多个丐帮弟子佝偻着腰,像被霜打蔫的枯草,从演武场往各自的栖身之处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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