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波猫腰疾步转向北侧仓库,两扇青灰色木门虚掩着。门缝里浓得化不开的机油味混着金属氧化的腥气,如实质般往鼻腔里钻。
他侧身从半尺宽的门缝里挤入,仓库内的月光被窗棂切割成粼粼碎银,正中央的木箱堆得与屋顶齐平。
最顶层的牛皮纸标签边角已然卷起,“精密仪器”四个宋体字被机油浸出深褐色暗痕,旁边铁桶上惨白的英文喷涂"GASOLINE"在微光下泛着冷光,桶身油渍在地面洇出蛛网般的深褐色斑块。
“好家伙,全都是硬货啊!”李海波心跳瞬间擂鼓般加速,毫不犹豫地探手,将眼前物资悉数收进随身空间。
随着前排物资凭空消失,后排货堆露出真容:崭新锃亮的发电机、电动机并排而立;成卷的胶皮电线堆成黑黢黢的小山,绝缘层上印着模糊的"美国制造"戳记;金属油桶码放得如多米诺骨牌般齐整,汽油、柴油、煤油、机油、润滑油分门别类。
收完油桶,整排橡胶轮胎显露出来,全新的胎毛在月光下清晰可见,显然是刚出厂的新品。
更深处的货架上摆满汽车配件:活塞环在木盒里码得一丝不苟,火花塞瓷套上还沾着未除尽的运输木屑;不知名的齿轮组用黄油纸严密包裹,拆开后溢出刺鼻的化学药剂气味;各种型号的轴承在微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层层叠叠铺满货架。
而墙角那堆金属锭块最是夺目——成吨的铜锭与铝锭堆在墙角,每块金属锭上都压着清晰的钢印,在月色中折射出沉甸甸的冷光。
李海波指尖翻飞间物资不断消失,心中暗忖:原来这帮人走私的竟是这些东西!若非亲眼所见,断难想象全都是些工业产品。不过也对,国统区造不出来的,都是紧缺的,只要走私过去就会有利润。
待仓库最后一箱轴承化作流光没入掌心,他又仔细检查三遍,确认再无遗漏,才猫腰摸进了隔壁库房。
门刚推开条缝,今早从涉谷曹长办公室搬出来的的几箱西药便撞入眼帘——褐色药箱敞着口,磺胺药片在月光下泛着青白,竟堂而皇之地堆在防潮毛毡垫上。
更深处的药架层层叠叠:成箱的95%酒精码在墙角,玻璃罐里的医用棉球泛着蓬松的白;各种不认识的针剂在木盒里排成方阵,铝箔包装上的英文说明已被潮气浸得发皱,空气中弥漫着西药特有的苦腥气。
他指尖扫过最后一箱医用橡胶管,那黄色的胶管瞬间化作流光没入掌心。
随着橡胶管消失,背后齐腰高的铁皮罐头堆显露真容:牛肉罐头的商标上,戴礼帽的洋人举着刀叉笑盈盈的;水果罐头的玻璃盖凝着糖霜,金属封条还保持着出厂时的锃亮。
罐头堆后是数百卷靛蓝棉布,每匹都用防潮纸裹得严严实实,指尖划过布卷边缘,能蹭到残留的纺织机油——那是刚下生产线时的味道,混着棉线天然的草木香,在这封闭仓库里竟透出几分鲜活气。
李海波手掌掠过布卷的瞬间,靛蓝棉布如被吸入漩涡般化作流光没入掌心。
随着最后一匹布料消失,后方百余个木箱在月光下显露出黑色商徽——红酒木箱上的葡萄藤蔓熨烫已被岁月磨出斑驳,箱角稻草里夹着的运输单泛着潮黄,“上海法租界专供”的火漆印在月光下透着暗红。
隔壁木箱撬开的缝隙里,锡纸包裹的鹅肝罐头滚出半寸,标签上还沾着巴黎码头粗粝的海盐粒,旁边鱼子酱罐头的锡封在微光下泛着冷银。
麻袋装的精白蔗糖堆旁,铁皮盒撬开的刹那溢出雪松木香气——整匣古巴雪茄躺在丝绒衬里中,木盒内壁的“哈瓦那1935”火漆印烫得深沉,雪茄茄衣上的叶脉在月光下清晰如绢。
墙角立着的香槟箱尚未开封,瓶身银箔标签晃出细碎的流光,花体字商标在玻璃上投下晃动的阴影,像极了宴会上贵妇曳地的裙角。
靠墙货架更似打翻了百宝箱:威尼斯琉璃瓶装的香水封蜡纹丝未动,瓶颈缠绕的银链坠着碎钻如星子落肩;娇兰粉饼盒的珍珠母贝在月光下流转虹彩,打开时镜面上的防潮纸还留着出厂时的压痕;整盒的口红码成金字塔,顶端那支珊瑚色膏体的外壳上,蔷薇花纹被雕得细如发丝。
丝绸衬里的首饰盒里,南洋珍珠如凝脂般串成颈链,鸽血红宝石胸针像凝固的血滴嵌在天鹅绒中,托盘下压着的泛黄售货单上,百货公司的鲜红印章仍清晰可辨。
李海波收完最后一管唇膏,他盯着货架最里侧堆积的堆积的物什——法国蕾丝在月光下泛着蛛网状的银白,每寸花纹都织着宫廷舞会的奢靡;尼龙丝袜卷成玉色圆筒,包装纸上金发女郎的笑靥被潮气浸得模糊;瑞士巧克力的锡纸包装印着阿尔卑斯雪山,边角还沾着运输时的可可粉;成箱的避孕套堆得像弹药箱,牛皮纸箱上的英文商标在暗影里泛着暧昧的光。
这些可都不是国统区的人民必须或用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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