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钱带着体温,沉甸甸地压在手心。
张平心里那块因为钱悬着的石头,“咚”一下,稳稳当当落了地。
踏实了。
他也没推辞,抽出自己垫付的医药费数额,仔仔细细对着数了一遍,揣进自己内兜里。
然后把剩下那厚厚一大叠,又推还给赵颂麒。
“够了够了,我就要我垫的这些。”
“剩下的你们拿着给叔治病要紧。”
张平顿了顿,瞅着赵家几口人还围在病床边上,自己跟秀兰在这儿杵着,多少有点碍眼。
他弯腰拎起之前放在地上的几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
“那啥,叔还没醒,你们先忙着照看。”
“我跟秀兰就先回去了,还得赶下午那趟车回村。”
赵颂麒手臂一伸,牢牢扣住他胳膊:“张大哥,这就想走?不成!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呢!救了我父亲这么大的恩情,我们还没好好表示表示!”
李仁杰的视线落在了张平脚边那几个沉甸甸的布袋上。
“欸,张平,”他随口问道,“你这鼓鼓囊囊带的什么?莫不是进城来卖山货的?”
经他提醒,张平这才想起脚边的东西,随手松开一个袋口。
刹那间,一股独属于山林、混合着松木与干土的清新气息弥漫开来。
袋子里是滚圆饱满的榛子。
他索性又解开一个,匀称光亮的松仁显露真容。
最后一个袋子,则装着晒得硬邦邦的蘑菇干片,边缘残留着烘烤过的深褐色泽。
“这个啊,”张平朴实地笑了笑,随手抓起一把榛子递向李仁杰,“山里头刚下来的,松子、榛子,外带些晒干的菌子。这不,头一回背进城,想碰碰运气,看有没有识货的人家。”
旋即,他转而将榛子奉到李叔与赵阿姨面前,“李叔,赵阿姨,您二位也尝个鲜?都是今年的新货,味儿正。”
张平话音未散,李仁杰却像被什么点醒了似的,霍然一拍大腿!“哎呀!瞧我这脑子!光惦记老赵这边了!”
念头飞转间,他目光倏地投向赵颂麒,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急切:“颂麒!记不记得?你那个贸易行,早先不还托我给你寻摸地道的山货渠道么?”
手指几乎戳到张平脚边的布袋上,他语气里满是惊喜:“看看这是什么!这不就是送上门来的好东西?!简直是瞌睡送来了枕头,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赵颂麒原本满心牵挂着病榻上的父亲,被李仁杰这一嗓子点拨,眼神骤然一亮,已不复先前的忧虑。
赵颂麒接过榛子,拣起一颗,指尖稍一用力,顺着天然的纹路便将其嗑开。
“咔嚓”一声脆响,饱满的果仁脱壳而出。
送入口中细细咀嚼,榛子独有的、浓郁丰腴的油香立时充盈口腔。
“嗯!好东西!”
他赞了一句,旋即又探手入松子袋,抓起一把摊在掌心,审视着颗粒的匀称度与光泽。
“这松子品相确实不赖,比我前几天见的那批货色强!还有这蘑菇干,也挺规整,少有碎屑。”
张平的心脏骤然擂鼓般跳动起来——这莫非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
他连忙接口,语气带着按捺不住的激动:“这几样山货,我们村后山遍地都是!赵兄弟你要是真瞧得上,要多少有多少,量绝对管够!”
眼看几句话工夫就要谈成买卖,赵家那位中年妇人忙插话打断:“哎哎,谈生意归谈生意,到外头说去,可别在这儿扰了老赵歇息。”
“秀兰,颂霖,过来这边,”赵母一边说着,一边把几乎没吭声的李秀兰拉到身边,又朝自家女儿示意,“咱们女人家聊聊,让他们男人谈事去。”
李仁杰见状,明白自己留这儿也帮不上忙了,便同众人道了别,先行一步。
张平于是提起那几囊分量不轻的山货,随赵颂麒离开了病房。
两人下至一楼,在楼外寻了个稍僻静的花坛边沿,这才停步。
赵颂麒蹲下身去,将三个布袋里的山货又逐一细细检视了一番。他拈起几片干蘑菇凑到鼻尖嗅了嗅,指尖再捻动,感受着那份十足的干度,随后才站直身子,拍落掌心的微尘。
“张大哥,你这批货,成色确实地道。”他开口评价,“榛子松子颗粒都挺匀称,蘑菇也够干爽。”
随即他话锋一转,直指核心:“只是,你那儿能有多少存量?我这边若是需要,数目可小不了。”
张平心头念头飞转。村里人农闲时上山寻摸这些东西的可不少,真要发动起来……这数量,绝非难事。
“赵兄弟,你想要多少?”张平胸脯拍得山响。“只要你定个数,我回去就能张罗人手去收!保管要多少有多少!”
“价格方面呢?”赵颂麒问得实际,“量要是上来了,价钱总得有个说法吧?”
张平心里的算盘飞快一拨,伸出巴掌,五指张开在赵颂麒面前晃了晃。
“榛子,就按市面上收货的价钱算,每斤我给你让利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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