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是无边的浪,暮色如浸了朱砂的潮水漫过道观飞檐,宋清扬的心情也跟着起伏不定。
跨过齐膝高的门槛时,她恍惚听见青铜门环在身后晃出清越的声响,这才回过神来。
“劳烦稍候。”
谢灵运留下一句话,就消失在庑殿顶投下的菱形阴影里。
“宋总,换双鞋吧?”白露把皮鞋摆好,轻声提醒着。
宋清扬看看自己身上的小西装,再瞅瞅运动鞋,确实不搭,连忙扶着白露把皮鞋换好,整理了下身上的仪容。
片刻后道士从木门出来,就站在大殿台阶前,夕阳映着他的侧脸,浮出一身金光。
第一眼看见,宋清扬的心就悸动了下。
来之前反复看过直播,在印象里,小道士眉清目秀,皮相极佳。
亲自来见一面,她突然在脑海里冒出来两个字:“慎独”
一身蓝色的道袍系扣得体,前襟上看不见一道褶皱,没戴道冠,倒是能看见他齐耳短发梳理的整整齐齐,连布鞋边缘的云纹都纤尘不染。
是个极为干净清爽的人,男人。
在海外,她见惯了各种妖魔鬼怪的打扮,回国后参加商务活动来表演的小明星也有不少“桃桃凉”,这种带着古风的纯爷们倒是少见,而且还如此干净不油腻。
“福生无量。”
时莱作揖,“小道时莱,福主是来找我的?”
宋清扬抿了下嘴唇,学着时莱的模样抱拳,先自我介绍道:“道长您好,我姓宋,宋清扬。”
谢灵运从时莱身后晃出来,抬眸道:“清扬?是《诗经·郑风》里的那个清扬吗?”
宋清扬讶然,微微点头,“是的,就是那个清扬。”
谢灵运颔首,脆声诵念,“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念完,她认真道:“这个名字起的好,你也勉强配的上。”
被一个明显年轻于自己的女人以这样的口吻评价,宋清扬微微恼怒,然而终究是称颂于她,微怒之色收敛。
更何况她今天是有求于人,道观也不是她的集团大楼,不是她耍威风的地方。
电视剧里那种看不清形势的富二代,终究只是少数。
谢灵运却没看她,把视线移向时莱,“前院没有待客的地方,去后院里坐下来说吧。”
“好。”时莱瞅了眼今天奇奇怪怪的小仙女,没有摸到头脑。
在外人面前,他也不方便追问,便转身道:“福主请随我来。”
说着,从三清殿侧面的木门朝着后院走去。
宋清扬正好爬山走的累了,让随从都留在山门外,带着小助理白露跟在两人身后来到后院。
大树下,谢灵运在红泥小火炉里添了两颗炭,搁上一壶山泉水,便自顾自的拿出手机开始看小说。
没人的时候可以看剧,人多的时候只能看小说了。
一边习惯简体字,一边了解过往历史,别说,这个《我靠破案养家糊口》的作者骚话真多。
宋清扬跟在时莱身后也在木桌前坐下,闻着后院里芳草和泥土的气息,决定开门见山。
“时莱道长,我今天来是想为我爸爸求平安,他半年前因为脑溢血病危住院,现在术后康复效果很不好,至今无法走路,口齿表达也不清楚。”
“求平安?”时莱听完沉默了会,斟酌道:“平安符虽然能驱邪护身,但是,对于你父亲的病情可能没有什么帮助。”
宋清扬愈发高看时莱一眼。
如果是江湖术士,只怕还要吹嘘下自己符箓的妙用,趁机多要点钱。
这个小道士还真的如网上所说,是得道高人。
“时莱道长,我知道道家神通广大,不知道除了平安符,还有没有其他符箓可以救我爸爸?”
时莱蹙眉认真把自己掌握的符箓在心里都过了一遍。
百解消灾符......健康符......长寿符......
符箓的种类很多,但是都不对应。
很多符箓种类,谢灵运是不认可的,她不教的符箓,时莱画出来也只有心理安慰的作用。
他摇了摇头,“我修为有限,怕是无能为力。”
宋清扬顿时面色凄苦,哀求道:“道长,我听说道家对医药和丹丸都有研究,不知道......”
“你怎么会相信丹丸?”时莱都惊了下。
道家的丹药都吃死多少人了?
时莱自己都不信的。
“我......”宋清扬噎住,又重重的叹了口气,“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上山来找道长求助,京城,沪上,各家医院我都去过,预期很不好,可是我爸爸的病真的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作为一个在海外留学的在读研究生来说,求助道家,可能真的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
她斗不过那些老臣,父亲再不清醒,集团就会分崩离析。
时莱表示理解,但无能为力。
见自家副总裁为难,白露小声解释道:“时道长,宋总的父亲是我们集团的董事长,现在半年没有好转,公司的董事们和高管都开始不服我们宋总,一个个阳奉阴违搞内斗,集团的业绩下降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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