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嘉怡留下的徕卡相机放在特产店柜台最显眼的位置。三个月来,每个进店的游客都会多看上两眼——"这相机真漂亮","是徕卡吧?很贵吧?"——而我总是用同一句话打发他们:"非卖品,比老婆还珍贵。"
老马说我变了。以前我每周至少带三个不同的姑娘来他店里吃烤包子,现在却整天摆弄那台相机,像个文艺青年。
"你被那个香港女人下蛊了。"他用沾满面粉的手指点着我,"要不要我带你去萨满那儿看看?"
"滚蛋。"我叼着烟翻看相机里的照片,第五百遍浏览那张嘉怡偷拍我睡觉的照片。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在我脸上,像一道温柔的刀疤。
我开始学习摄影。不是用手机随便拍拍那种,而是正经买了本《纽约摄影学院教材》,每天黄昏时跑到伊犁河边练习构图。巴特尔笑话我:"羊群都不管了?"我反手把一团马粪扔到他脸上。
六月的某个下午,我接到一个去喀什送货的活儿。本来可以让伙计去,但鬼使神差地,我决定亲自跑一趟。出发前,我把徕卡小心地装进背包,就像带着某种护身符。
喀什老城的阳光比伊犁更毒辣。我送完货,拐进一条小巷想买瓶冰镇格瓦斯,突然在取景框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短发,白色亚麻衬衫,右肩上一颗小小的痣。
我的心脏停跳了一拍。
"嘉怡?"声音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咳嗽。
她转过身,相机还举在眼前。我们隔着五米远的距离,像两个持枪对峙的牛仔。
"爽朗?"她放下相机,嘴角慢慢扬起,"你怎么..."
"送货。"我机械地回答,眼睛却贪婪地扫描她的变化——头发剪到耳际,晒黑了些,眼角有疲惫的纹路,但眼神比半年前更亮了。
"你剪头发了。"我说出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嗯,在印度剪的。"她下意识摸了摸发梢,"难看吗?"
"丑死了。"我走近几步,"像只被剃了毛的绵羊。"
她大笑起来,那笑声像一串银铃掉在喀什老城的土墙上。我突然想把她揉进怀里,闻闻她头发是不是还带着那股青草和情欲的混合气息。
"一个人?"我装作随意地问,"未婚夫没跟着?"
"取消了。"她轻描淡写地说,"三个月前。"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格瓦斯小贩好奇地看着我们,我掏出钱买了三瓶,塞给嘉怡一瓶。
"为什么取消?"我们并肩走在老城的阴影里,我问得小心翼翼。
"因为某个新疆混蛋告诉我,要忠于自己的欲望。"她喝了一口格瓦斯,泡沫沾在上唇,"记得吗?"
我记得。那晚在草原上,她问我为什么从不认真谈恋爱。我说因为这个世界太大,而人的欲望太小,小到被婚姻一框就死了。
"所以你..."
"所以我辞职了。"她停下脚步,直视我的眼睛,"现在我是个自由摄影师,正在拍一组'丝绸之路上的面孔'。"
阳光从她背后照过来,给她镀了层金边。我突然意识到,站在我面前的已经不是半年前那个来散心的职场精英,而是一个破茧重生的女人。
"住哪儿?"我问。
"那边有个青旅。"她指了指,"你呢?"
"本来今晚要回伊犁。"我撒谎道,"但车坏了。"
她挑眉:"这么巧?"
"就是这么巧。"我咧嘴一笑,"你知道喀什哪家宾馆的床最结实吗?"
"还是老样子。"她摇头叹气,却挽住了我的胳膊,"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们穿过迷宫般的巷子,来到一家维吾尔族老宅改造的客栈。天井里有棵石榴树,树下摆着两张褪色的木椅。
"我每天下午在这儿整理照片。"她说。
老板是个满脸皱纹的维吾尔老人,看到嘉怡就热情地打招呼:"姑娘,今天带男朋友来了?"
"不是男朋友。"嘉怡用蹩脚的维吾尔语回答,"是麻烦精。"
老人哈哈大笑,给我安排了嘉怡隔壁的房间。放好行李,我敲开她的门,发现她正在整理照片。墙上贴满了她在各地拍的人像——印度苦行僧的皱纹,尼泊尔少女的眼睛,巴基斯坦孩童的笑容。
"这张..."我指着一张伊犁河边的照片,那是我抽烟的侧影,烟雾在夕阳中呈现出淡紫色。
"我最喜欢的一张。"她轻声说,"可惜你当时在说荤段子,破坏了气氛。"
我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头顶。短发扎得我痒痒的,闻起来有风尘和阳光的味道。
"为什么回新疆?"我问。
"因为..."她转身面对我,"我想看看那个混蛋有没有把我的相机卖掉。"
"差一点。"我吻她的额头,"有个日本游客出价三万。"
"骗子。"她踮脚咬我的下唇。
我们倒在窄小的床上,像两个久别重逢的溺水者般纠缠。她的身体比记忆中更结实了,大腿内侧多了道伤疤——"在尼泊尔徒步时摔的",腰间的赘肉消失了,锁骨更加突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