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青砖缝里,新草正顶着露珠探头。秦守蹲在兵器架前,用细毛刷蘸着桐油给断裂的九节鞭上漆。链节在晨光中泛着乌金光泽,他指尖抚过鳞片纹路,忽然想起刚才罗颖颖替他包扎伤口时,指尖蹭过他臂骨的触感——像罗盘指针滑过刻度,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守儿,来帮我搬药柜。"罗建站在药庐门口,银表链在胸前晃出温和的弧光。这位中年术士的鬓角又添了几缕白发,却在看见秦霜抱着药箱走来时,眼角皱纹里溢出笑意,"霜霜说要把止血散和腐骨散分开放,小丫头片子倒比我这个师傅的还讲究。"
秦守应了一声,起身时瞥见罗颖颖发间的九节鞭坠子。那是他去年在铁匠铺打的,链节里藏着半片罗盘残片——她说这样就像把彼此的兵器带在身边。此刻坠子随着她的动作轻晃,在朝阳里划出细碎的光,像极了昨夜她眼中倒映的火焰。
"暗河短期内不会再动手。"秦书擦着腰间的九节鞭走来,鞭稍上的青铜鳞片被磨得发亮,"但玄武堂覆灭的消息传回暗河组织,只怕以后我们就要动真格了。"他看向罗建,目光里有并肩作战多年的默契,"罗家那边..."
"我明白。"罗建抬手按住女儿的肩膀,掌心的老茧蹭过她锁骨处的罗盘纹身,"颖颖是罗家唯一能激活河洛盘的血脉,长老会的电话都快把我手机打爆了。"他试图用玩笑化解离愁,声音却有些发涩,"再说了,我这把老骨头也该回去晒晒祖祠的太阳了,颖颖这些年背负的太多,既然我们还在,就得再为他们撑起一片天。"
秦霜抱着药瓶从药庐钻出来,袖口沾着新鲜的艾草汁:"罗叔,您上次教我的'火灸驱毒法',能不能写在纸上留给我?"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却在看向罗颖颖时突然红了眼眶,"还有颖颖姐,你的罗盘飞轮能不能借我刻个模子?我想给演武场的石狮子都装上..."
"傻丫头,以后有的是机会学。"罗颖颖伸手替她拂开额前碎发,指尖触到秦霜耳后新结的疤——那是昨夜替罗建挡刀时留下的。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丫头时,她还躲在兵器架后偷学鞭法,如今却能在混战中精准撒出腐骨散射出银针了。
远处传来汽车轰鸣声声。三两悍马停在演武场门口,罗明翻身下马,车篷上还沾着晨露。他看见罗建时愣了愣,快步上前行礼:"叔父身体没受伤吧?长老会说让颖颖堂妹..."
"罗家群龙无首,我这当父亲的能躲到哪儿去?"罗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却在触到他斗篷下的硬物时眼神一凝——那是罗家秘器"翻天印"的轮廓,只有长老会核心成员才能佩戴。
罗颖颖将最后一包金疮药塞进药箱,箱底露出半本《罗家毒经》,书页间夹着片干枯的艾草——那是秦守去年陪她采的。她指尖抚过书脊,忽然想起他说过的话:"兵器终有损毁时,唯有拳心不可灭。"此刻她的拳心是镇岳武校的断墙,是秦守缠着绷带的手腕,是父亲鬓角的白发。
"该走了。"罗明看看天色,北斗七星已隐入云层。他从怀中掏出封火漆信,递给罗建时袖口滑落一角——那是暗河玄武堂的刺青纹样。秦守眼神一凛,手不自觉按上腰间断鞭,却被罗颖颖轻轻摇头止住。
"路上小心。"秦书将一个油纸包塞进罗建手里,里面是镇岳武校秘制的金创药,"罗家那帮老东西若为难你,就说我秦书的拳头随时等着。"这位武校代校长的语气粗犷,却在转身时偷偷抹了把眼角。
秦守跟着罗颖颖走到车旁,司机看到家主,赶忙下车打开车门。他抬手轻抚车头,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布袋,里面装着巧克力:"路上饿了吃。"袋子上绣着歪歪扭扭的罗盘图案,是他昨夜熬夜绣的。
罗颖颖捏着布袋,感觉里面还有个硬物。她掏出来一看,是枚刻着"守"字的银哨,哨尾系着红绳,绳头打着同心结:"这是..."
"上次你说暗河的霹雳弹太吵,"秦守挠挠头,耳尖通红,"这个哨子声音尖,一里地外都能听见。"他忽然想起什么,又往她手里塞了块艾草饼,"霜儿说你坐车会头晕,含着这个能好些。"
罗建看着这对小儿女,忽然转身走向秦书:"老秦,镇岳武校的兵器架该换新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刻意的粗哑,"等我们回来,得让孩子们练些新招式——暗河的钢板护心镜,总不能一直用鞭链缠。"
秦霜抱着药箱过来,眼睛肿得像桃子:"颖颖姐,这个给你。"她递过去个精致的木盒,里面装着调配了整夜的伤药,"最底下的是朱砂艾草灰,遇水会起火...就像我们那天用的那样。"
罗颖颖接过木盒,触到盒底凹凸的纹路——是秦霜用罗盘残片刻的"平安"二字。她忽然想起昨夜在药庐,这丫头偷偷往她行李里塞了双鞋垫,上面绣着九节鞭和罗盘图案,针脚密得能挡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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