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窖穹顶垂落的冰棱在烛火中泛着幽蓝,乔守仁的铁杖敲击青砖,震得案上《漕运图》簌簌作响。羊皮卷展开的刹那,七十二道朱砂标记如血网般缚住燕云山河。
“三船寒铁?”老盐枭独眼倒映着顾远冷峻的面容,杖头盐晶狼首咧开狰狞笑意,“顾特勤当乔某是沿街乞食的癞丐?”他枯枝般的手指划过黄河九曲,“我要石洲盐场扩至燕云三十六州,漠北战马供我盐帮驱策,契丹铁骑过境需缴三成盐税——”
顾远屈指弹飞茶盏,瓷片擦着乔守仁耳畔钉入盐壁:“乔会长可知,目前前潞州寒铁矿已尽归耶律部?”他蘸着茶汤在案上勾画,正是晋王密使与乔家往来的暗桩图,“若将此图散入江湖,不知晋王的炼铁炉还烧不烧得旺?”
乔清洛的鸳鸯钺突然劈开盐窖暗门。她发间银簪斜坠,显然已在门外偷听多时:“父亲要卖女求荣到几时?”钺刃指向漕运图上朱砂标记,“这些红点,是您上月卖给晋王的童工吧?”
乔守仁铁杖横扫,盐尘暴起如雾:“放肆!”杖风却在中途诡变,直取顾远丹田要穴。顾远旋身避让间袖中狼牙镖激射,正钉在漕运图“石洲”二字上。
“岳父这招‘盐鹞啄目’,倒是深得晋王府真传。”顾远笑着拔出暗镖,镖尾缠着的青丝正是乔清洛昨夜遗落的发缕,“不如各退半步——燕云十六州的盐税,换晋王寒铁矿脉尽断。”
乔清洛突然扯开父亲后襟,露出背脊上晋王府的狼头烙印:“原来您早是李克用的狗!”
烛火在阴风中摇曳,乔守仁独眼泛起血色:“顾特勤可知,这漕运图每道朱砂标记下——”他忽然撕开羊皮卷夹层,露出浸透人血的漠北舆图,“埋着三百契丹战俘的指骨!”
顾远瞳孔骤缩。舆图上蜿蜒的黄河竟是用骨灰勾勒,燕云要塞处密密麻麻的针刺小孔,分明是耶律部勇士特有的箭伤痕迹。他袖中暗镖已抵住乔守仁咽喉,声音却平静如渊:“乔会长是要用耶律儿郎的冤魂,换你盐帮百年基业?”
“是又如何!”老盐枭狂笑着震碎盐壁,露出后方成堆的契丹骨瓮,“顾特勤若应了,这些忠魂自当荣归故里;若不应...”他独眼瞥向乔清洛,“小女今夜便会带着晋王府聘礼,嫁作李克用第七房妾室!”
顾远放声大笑,震得骨瓮嗡嗡作响。他指尖在舆图上划出血痕,所过之处朱砂标记尽数湮灭:“漠北铁骑会踏平晋王在潞州的七处寒铁矿。”狼牙镖突然调转,割破自己掌心将血抹在乔清洛锁骨刺青上,“至于二小姐——”
血珠渗入独眼狼首的刹那,舆图上的黄河突然泛起金光。乔守仁独眼暴突,他苦心掩藏二十年的密道图竟在血光中显形!顾远揽住乔清洛腰肢跃上盐垛:“这份嫁妆,顾某收下了!”
晋王府的号角突然穿透地窖,七十二道水闸同时开启。乔守仁看着淹没密道的卤水,终于明白——那夜顾远剜箭疗伤时,早将解药换成了蚀穿水闸的漠北狼毒!
晨雾漫过染血的盐场,乔清洛攥着半张残破舆图。顾远立在溃堤的水闸前,后背新添的箭伤还在渗血:“乔会长现在可信了?晋王的寒铁矿...”他踢开脚边晋王死士的尸首,“已尽化铁水。”
盐场废墟在晨光中蒸腾着腥咸雾气,乔守仁独眼倒映着溃堤的卤水。顾远后襟渗出的血迹在素袍上晕开,却仍如苍松般立在残垣之上。乔清洛攥着舆图残片的手指节发白——那染血的"石洲"二字下,竟是她亲手绘制的盐仓密道图。
"顾特勤好手段!"乔守仁铁杖碾碎晋王死士的头颅,混着脑浆的盐粒迸溅到顾远靴面,"只是这水淹七军的把戏,折了我七十二道水闸......"
顾远甩袖振落血污,狼头刺青在朝阳下狰然欲活:"乔会长可听过'破而后立'?"他指尖划过雾气,凝结的水珠竟在盐晶地面拼出燕云地形图,"若晋王七处寒铁矿既毁,石洲扩至三十六州的盐道——"盐粒随掌风腾起,精准落入图中关隘,"不就是现成的炼铁场?"
乔清洛的鸳鸯钺用力刺入地图中央:"你们当人命是撒豆成兵的棋子吗!"刃口颤动的寒光里,映出她泛红的眼尾,"昨夜溺毙的盐工尸首还在闸口飘着......"
乔守仁突然放声狂笑,震得盐垛簌簌崩塌。他铁杖挑起女儿的下巴,独眼里翻涌着癫狂:"听听!我的洛儿多像她娘——"杖头盐晶狼首裂开机关,露出内藏的晋王密令,"当年那贱婢也是这般,临被送上契丹商船前还念叨'苍生何辜'......"
顾远瞳孔骤缩。密令上潦草的契丹文,正是三年前叔公截获的贩奴诏书!他擒住乔守仁手腕,力道大得能听见骨裂声:"天佑元年腊月,晋王府那船十二岁的漠北女童......"
"正是老夫的手笔!"老盐枭疼得面目扭曲却仍在狞笑,"顾特勤现在可知,为何小女的白鹤三式总欠火候?"他扯开乔清洛衣领,"这丫头每日药浴里掺的,可都是那些女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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