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李明衍长叹一声,"既然诸位如此信任,我就暂且应承下来。但丑话说在前头——"
他的语气变得严肃:"我做这个矩子,不会因循守旧。墨家的很多规矩,该改的要改,该废的要废。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周文与庄贾相视一眼,同声道:"正该如此!墨子先师都说了要'活不要死',我们早就该改革了!"
"那好。"李明衍点点头,"第一件事,就是要打破齐楚的界限。从今以后,没有齐墨楚墨,只有墨家。"
"唯!"
"第二件事,我做矩子,难免要改一些东西,动到一些人的利益,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唯!"
"第三件事,也是最重要的——"李明衍看向那些石板,"我们要继续寻找其他的禹工遗迹,不是为了墨家的荣耀,而是为了天下苍生。墨子先师说得对,墨者救世,不是立教。"
这一次,所有墨者都跪了下来:"谨奉矩子教诲!"
三日时光匆匆而过。
禹工遗迹内,墨家弟子们忙碌地抄录石板上的文字,整理水利图纸,记录每一处细节。李明衍则带着阿漓、邓起等人,仔细研究那些水利模型的运作原理,不时做着记录和推演。
"这湖泊调节系统,若能推广到各地,不知能解决多少水患。"邓起一边记录一边感叹。
阿漓也在专心描摹那些水系图:"特别是这个泥沙沉淀的设计,对下游的治理意义重大。"
第三日傍晚,所有资料终于整理完毕。李明衍召集众人:"该启程了。周文、庄贾,我们先带弟子们回临淄整备。我们稍作休整后,便南下楚国,去开启云梦泽的遗迹。"
众人收拾行装,鱼贯走出遗迹。夕阳西下,黑土山笼罩在一片金色的余晖中。
回临淄的路上,一行人改沿着来时的水路前行。船上,庄贾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矩子,你对墨子先师留下的两个难题,到底怎么看?"
李明衍站在船头,望着滔滔济水,沉默良久才开口:"用道德来实现诸国平衡,确实很难。人心难测,利益当前,道德往往显得苍白无力。"
"那该如何是好?"周文也凑了过来。
李明衍缓缓道:"一种方式,恐怕只有当各国都拥有能够相互毁灭的力量时,才能形成真正的制衡。就像两个武士对峙,都知道出剑必然两败俱伤,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庄贾若有所思:"这倒是个新奇的想法。以威慑求和平?"
"不只是威慑。"李明衍摇头,"是一种恐怖的平衡。我曾经破解过齐国谋主邹衍设计的'底筹'——那是一种能够毁灭整个关中平原的水利武器。当时我就在想,邹衍从阴阳家的角度,恐怕也悟到了这一层。阴阳相济,动静相宜,毁灭与生存之间,也需要平衡。"
庄贾眼前一亮:"原来我齐国邹衍那样的大谋主,也曾是矩子的手下败将!那,如果再来一次,矩子还会选择破解邹衍的计谋吗?"
李明衍摇了摇头,目光深邃:"我想我还是会的。因为除了维持恐怖平衡这条路,还有另一种可能——"他顿了顿,"天下归一。"
"天下归一?"周文和庄贾异口同声。
"不错。"李明衍转过身,看着两人,"与其让诸国在恐惧中相互提防,不如天下一统,再无征伐。当然,这两条路都有代价,都会有无数人因此丧命。"
他叹了口气:"这让我想起一个故事。齐庄公出游,有螳螂举起前臂,试图阻挡车轮。庄公问御者这是什么虫,御者说这是螳螂,只知进不知退,不自量力。"
船上众人都安静下来,听他继续说。
"历史的大势就像那滚滚车轮,个人的力量如同螳臂,看似可笑。但是——"李明衍的声音变得坚定,"我们虽然无法阻挡车轮,却可以在车轮碾过之前,拉开更多的人。救一个是一个,救一城是一城。这或许就是墨家存在的意义。"
周文听得热血沸腾:"矩子说得对!我们改变不了大势,但可以救人!"
庄贾也深受触动:"就像大禹治水,他知道洪水终会再来,但还是要筑堤修渠,为的就是让更多人活下来。"
"正是此理。"李明衍点头,"墨家不必做那螳臂当车的螳螂,但可以做车轮下的避难所。"
彭越在一旁听得似懂非懂:"就是说,我们打不过坏人,但可以帮好人躲起来?"
阿漓摸摸他的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邓起也感慨道:"先生这番话,让我想起楚铁大哥。他明知必死,还是要护着先生,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船舱里一时沉默。
过了许久,庄贾才说:"矩子讲得深刻,很多道理我现在还不太明白,但我会记下来,慢慢体会。"
周文也道:"是啊,特别是那个恐怖平衡的说法,需要好好琢磨。不过有一点我明白了——我们墨家人,不必妄想改变天下,但要尽力保护身边的人。"
李明衍欣慰地看着两人:"你们能这么想就好。墨家的路还很长,我们慢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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