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城的暮色愈发浓重,沈逸之独行在积善巷的青石板上。沿着城郊山路,穿过十几株大柳树,只见一条清澈小溪之畔,矗立着几间瓦屋,屋内传来阵阵争辩声,直穿入这静谧的瓦屋之中。
“庸医!庸医!治不好我五弟,就拆了你这破房子!”桃枝仙的破锣嗓子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他一脸怒容,仿佛下一刻就要挥拳相向。
桃实仙嘴角挂着半串糖葫芦,含混不清地嚷道:“老四你再嚎,平大夫就要用银针缝你的嘴了!到时候看你还怎么嚷嚷!”说完,他还调皮地眨了眨眼,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沈逸之推门而入,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让他不禁皱了皱眉。只见五仙围在竹榻前,桃干仙赤裸的上身扎满了银针,膻中穴处三枚金针尾端凝着紫黑血珠,随他抽搐的肌肉微微颤动。
看这伤势,除了冲破穴道之伤外,近段时间竟又新增内伤,显得颇为棘手。
“生死针?”沈逸之眸光骤亮,他认出这是平一指的独门绝技。只见榻边老者枯指翻飞,第七枚银针直刺神藏穴,针入三寸竟带起一阵龙吟之声,令人叹为观止。
桃干仙喉间咯咯作响,一口黑血喷在雪白帐幔上,显得格外刺眼。平一指头也不抬,嗓音沙哑如磨刀石:“观气不诊脉,阁下倒是托大。”
他枯手忽地按住桃干仙的天突穴,三根银针自袖中激射而出,针尾系着的金铃叮当乱响,声音清脆悦耳。
“掌毒入髓,心脉将绝,你若能说出治法,这病人便交予你。”平一指话道。
沈逸之腰间铜镜忽映寒光,镜面翻转间已照出桃干仙背后十二处青斑。他并指如剑,纯阳罡气自镜面折射而出,竟在患者督脉上烙出赤红纹路,手法之奇妙令人叹为观止。
“太阴肺经淤塞,当以离火灸开阳关。但前辈以‘子午流注’强通手少阴,不怕毒气反噬心脉?”沈逸之说道。
平一指猛然抬头,浑浊眼中精光暴涨。他袖中忽飞出十二枚银针,针尖蘸着朱砂,在桃干仙任脉连成赤红血线,手法之娴熟令人咋舌。
“好眼力!但掌毒已侵三焦,离火入体则阴阳俱焚。老夫这‘阎王三点手’,正是要借桃谷六仙的龟息功,将寒毒逼入足厥阴——”平一指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得意,他显然对自己的治法颇为自信。
话音未落,桃干仙突然暴起,五指如钩抓向平一指咽喉!沈逸之袖中金针后发先至,精准刺入患者曲池穴,手法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桃干仙浑身剧震,眼中血色褪去,喉间挤出破碎字句:“冷……冷……”他显然对沈逸之的金针治疗感到意外和震惊。
“现在呢?”平一指枯指拂过金针,针尾朱砂竟化作青烟袅袅升起。桃干仙背上青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呼出的白雾中再无冰晶,显然毒气已被逼出。
沈逸之抚掌赞叹:“以毒攻毒,朱砂为引,化掌毒为药力滋养心脉。前辈这手‘生死针’,当真夺天地造化。”
然而平一指却突然摔了药杵,厉声喝道:“你既通晓鬼门十三针,为何要救这厮?”他枯手指向缩在墙角的桃根仙,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半月前华山之上,你金针锁穴阻他们行凶,如今又跟来开封,莫不是要戏耍老夫?”
药庐烛火忽明忽暗,映得两人影子在墙上剑拔弩张,气氛一时变得紧张起来。桃谷六仙难得噤若寒蝉,桃实仙甚至将糖葫芦藏进了袖中,不敢再嬉皮笑脸。
沈逸之解下腰间铜镜置于案几上,缓缓开口道:“医者眼中只有病症,何来正邪?就像前辈救杀人如麻的桃谷六仙,不也只为印证‘龟息渡厄’之法?”
平一指怔住,忽然仰天狂笑,笑声中透着几分苍凉和无奈。他笑到剧烈咳嗽才止住,袖中滑出一柄薄如蝉翼的柳叶刀,刀光闪烁令人心惊。
“好个医者无类!那你可知,老夫为何被称为‘杀人名医’?”平一指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苦涩和自嘲,他显然对自己的称号并不满意。
刀光闪过,竹榻瞬间裂成两半,发出“咔嚓”一声巨响。桃干仙跌落在地,背后赫然露出漆黑掌印——那掌印边缘泛着金芒,显得颇为诡异。
“龙象般若掌。”沈逸之瞳孔微缩,他认出这是武林中极为厉害的掌法,“难怪桃干仙伤上加伤。”
平一指突然扯开衣襟,枯瘦胸膛上同样的掌印已然发紫,显得触目惊心。他颤声道:“三十年前,我师兄白发童子任无疆,欺师灭祖,盗走《青囊书》下卷,更以龙象掌伤我丹田。老夫苟活至今,就是要看谁能替我清理门户!
按照杀一人治一人的规矩,在医治桃干仙前,我曾让他们六仙前去杀那孽障,谁知他龙象掌已大成,桃谷六仙合击之术未见寸功,反而让桃干仙再受掌伤。”
他猛地抓住沈逸之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他的骨头捏碎一般。“你武功已冠绝天下,为何执着医道?”。
窗外惊雷炸响,雨幕倾泻而下,打在瓦屋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沈逸之任由他抓着,笑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