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东的暴雨比预期早来了四十分钟。
臧枫站在陆家嘴环形天桥上,湿透的衬衫紧贴着后背的卦象刺青。
证券交易中心穹顶的量子显示屏正轮播着昨夜无人机残骸的回收进度,他盯着“99.87%”的进度条,喉结滚动着咽下第三杯黑咖啡。
那截嵌着密码的蓍草茎在西装内袋发烫,像是要把心脏烙出个窟窿。
“臧总监,风控部截获了新的做空信号。”实习生举着平板追到逃生通道,屏幕上跳动的频谱图与昨夜机场的代码流惊人相似。
臧枫的指尖刚触到量子腕表重组后的浑天仪外壳,太阳穴就传来熟悉的刺痛——上次强算港股波动率透支的精神力还没恢复。
电梯镜面映出他眼底的血丝。
当18层的电子门禁亮起绿光时,交易大厅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惊飞了窗外避雨的灰鸽。
臧枫撞开玻璃门的瞬间,正好看见杜瑶把签字笔插回白大褂口袋,她面前的三块曲面屏上,昨夜消失的做空指令正在自动分解成甲骨文模样的数据包。
“用《焦氏易林》加密的暗盘交易。”杜瑶没回头,发梢的檀香味混着主机房溢出的冷却剂味道,“要是把卦象解读成斐波那契数列……”她突然噤声,因为臧枫的手掌正压在她触碰键盘的右手上,两人无名指根的旧伤疤隔着创可贴微微发烫。
赵总带着湿气的脚步声打破了僵局。
这位国企掌舵人腋下夹着被雨浸透的档案袋,金丝眼镜蒙着层水雾:“新加坡那批虚拟债券有问题,抵押物是……”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漏出的朱砂碎屑在监控死角凝成半个坤卦符号。
臧枫的腕表发出蜂鸣警报,浑天仪的二十八宿刻度开始逆向旋转。
他猛地扯开档案袋封口,泛黄的合同页眉处,三年前导致他们决裂的做空机构标志正在渗出血色——和杜瑶口袋晕染的朱砂如出一辙。
“臧枫!”杜瑶的冷喝惊醒了交易大厅的声控灯。
臧枫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调出证券交易系统的深层界面,精神力透支的眩晕感让他踉跄着扶住服务器机箱。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腰带时,他听见杜瑶用他们初遇时讨论拓扑学时的语气轻声说:“你总想算尽天下卦,可曾算准过人心?”
暴雨在落地窗上冲刷出扭曲的K线图。
当臧枫在23:07分终于破译出蓍草茎的年轮密码,顶楼旋转餐厅的霓虹灯牌恰好扫过他的虹膜。
那串三进制代码对应的坐标,分明指向杜瑶毕业论文里虚构的“完美金融模型”——而那篇被他嘲笑充满理想主义的论文,此刻正在八百米外的海关数据塔顶层保险柜里泛着冷光。
茶水间的微波炉发出叮响,值夜班的交易员们谁也没注意,臧枫把速溶咖啡倒进盆栽时颤抖的手腕。
他摸到内袋里融化的巧克力,突然想起今天原是杜瑶用周易给他推算的“忌独行”日。
走廊尽头传来杜瑶与赵总的说笑声,她发间晃动的翡翠簪子,正是昨夜比特流消散时的青玉光泽。
中央空调出风口飘落一片焦枯的银杏叶,叶脉纹路与做空指令的拓扑结构完美重合。
臧枫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视网膜上却开始浮现系统警告的虚影。
当他冲进暴雨中想拦住那辆黑色迈巴赫时,副驾驶窗缝漏出的微分方程演算纸,正随着车尾灯消失在南京西路的数字瀑布里。
臧枫的量子腕表在凌晨两点十七分彻底黑屏,表盘上残留的卦象投影在茶水间的白瓷墙上,像团被雨淋湿的墨迹。
他对着咖啡机哈了口气,水雾在镜面不锈钢表面勾勒出扭曲的K线图——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在交易大厅过夜了。
中央空调出风口飘落的数据碎屑沾在西装翻领,他伸手掸了掸,指尖触到昨夜杜瑶发梢留下的檀香。
那缕幽香在鼻腔炸开记忆的引信,三年前她站在拓扑学研讨会的投影仪前,用洛书九宫格推演金融危机的模样突然清晰如昨。
“臧总监,加密矿池的哈希值波动异常。”实习生举着平板撞开玻璃门,量子屏的蓝光在他脸上切割出诡谲的几何纹路。
臧枫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腕表残留的精神力灼烧着皮肤,他能清晰感受到交易系统在意识深处发出的蜂鸣警报。
当他的皮鞋跟碾碎第九片飘进走廊的银杏叶时,杜瑶的翡翠簪子正巧擦过服务器机箱的散热孔。
那些散落的甲骨文数据包在她指尖重组为费米粒子模型,量子计算机的嗡鸣声中,她对着空气说:“新加坡的虚拟债券清算还剩43分钟。”
臧枫突然把咖啡杯砸向量子显示屏。
褐色的液体顺着“风险对冲失败”的红色弹窗蜿蜒而下,在防爆玻璃上绘出奇门遁甲的休门方位。
整个交易大厅的声控灯应声而亮,二十七台主机同时弹出他三天前埋下的诱捕程序。
“我要注销所有做空权限。”他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沙哑,余光瞥见杜瑶的白大褂口袋轻微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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