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凝固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如同厚重的沥青,灌满了这间弥漫着血腥和草药气息的地下堡垒。
叶无道仰面倒在冰冷坚硬的合金地板上,视野被粘稠的黑暗和闪烁的金星切割成碎片。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牵扯着全身如同被寸寸碾碎的剧痛,尤其是右臂——那根强行代行鬼门第九针的手臂。感觉已经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片麻木的、不属于自己的冰凉。经脉寸断?还是被那来自九幽的极寒彻底冻结?他不知道。每一次试图呼吸,喉咙里都涌上带着铁锈味的腥甜,那是脏腑被反噬之力重创的征兆。
他只能艰难地转动眼球,模糊的视线越过自己无法动弹的身体,投向那张冰冷的合金医疗床。
苏墨白静静地躺在那里。破碎染血的月白旗袍尚未更换,衬着她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如同一尊易碎的琉璃人偶。但她的胸口,在强效生命维持设备的辅助下,正极其微弱地、却异常稳定地起伏着。旁边的心电监护仪屏幕上,那条代表心跳的线条虽然低平,却固执地延伸着,不再有之前的剧烈波动和濒死挣扎。一股极其微弱、却如同寒冬里倔强燃烧的冷焰般的生机,正从她小腹“关元”穴的位置,极其艰难地弥散开来,对抗着那几乎将她彻底吞噬的死亡阴影。
鬼门第九针,成了!以他和仇九两条命为柴薪,强行点燃了她体内那一线生机!
代驾……
叶无道的视线艰难地移向另一张病床。仇九枯槁的身体被各种卫生管线缠绕,如同破败的玩偶。他的呼吸极其微弱,每一次都伴随着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枯瘦的脸上覆盖着氧气面罩,露出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灰色。哑叔佝偻着背,布满老人斑的手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仇九身上几处关键穴位飞快地捻动着银针,每一次落针都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专注。豆大的汗珠从哑叔花白的鬓角滚落,滴在仇九毫无知觉的手背上。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多种珍稀药材的苦涩药味弥漫开来。哑叔刚刚给仇九灌下了一剂吊命的猛药,药力正与那狂暴的反噬之力在仇九残破的躯壳里进行着殊死搏斗。胜败,只在呼吸之间。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静谧中,一个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合金通道口的方向响起。
嗒…嗒…嗒…
脚步声平稳,规律,带着一种与这血腥肃杀之地格格不入的从容。
叶无道瞳孔猛地一缩!心脏瞬间沉入冰窟!追兵?!怎么可能这么快找到这里?!鹭湖安全屋的隐蔽性远超回春堂!
他强吸一口残存的气息,试图扭动脖颈看清来人。这个微小的动作却如同撕裂了伤口,剧痛让他眼前一黑,闷哼出声,嘴角再次溢出鲜血。
脚步声停在了医疗室门口。
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昏暗的光线下。
林清漪。
她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换下了那身洗得发白的棉布裙,穿着一套哑叔找来的、略显宽大的灰色运动服。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脸上依旧带着大病初愈后的苍白,但那双曾经纯净如墨的大眼睛,此刻却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没有了往日的怯懦、慌乱,甚至没有了被强行唤醒杀戮本能时的猩红暴戾。只剩下一种……非人般的、绝对的冷静。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扫过医疗室内惨烈的景象——濒死的仇九,专注施救却难掩悲色的哑叔,重伤倒地、如同废人的叶无道,以及病床上靠着仪器维系一线生机的苏墨白。
那双过于冷静的眸子里,没有恐惧,没有同情,没有愤怒,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如同一位冷漠的神只,在俯视着蝼蚁的挣扎。
“她还没死?”林清漪开口了。声音依旧带着点软糯的质感,却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她的目光落在苏墨白身上,仿佛在确认一件物品的状态。
叶无道死死盯着她,染血的牙齿紧咬,几乎要崩碎。是她!一定是她引来了追兵!或者…她本身就是追兵!那枚芯片!她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你……”叶无道的声音嘶哑破裂,如同砂纸摩擦,“…做了什么?”
林清漪的目光终于从苏墨白身上移开,落到了叶无道脸上。那双冰冷的眸子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一寸寸扫过他染血的、因剧痛而扭曲的脸庞,最后停留在他那如同废铁般垂在身侧、毫无知觉的右臂上。
“鬼门第九针的反噬。”她淡淡地陈述着,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以凡人之躯,强开鬼门。能活下来,已是奇迹。这只手,废了。”她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宣布天气。
叶无道眼中爆发出冰冷的戾气!不是因为右臂可能废掉,而是因为她那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冷漠姿态!
“芯片…在哪里?”林清漪向前走了一步,目光如同实质般锁定了叶无道。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如同冰冷的铁箍,瞬间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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