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浓稠、冰冷、带着铁锈和腐败淤泥气息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瞬间包裹了雷暴和他肩上的两人。废弃的通道向下延伸,坡度陡峭,脚下是湿滑粘腻的苔藓和不知名的滑腻污垢。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混合着浓烈的铁腥、淤泥发酵的恶臭和某种动物尸体腐烂的甜腻气息。
雷暴凭借着野兽般的直觉和在无数绝境中淬炼出的方向感,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摸索着向下疾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肩上的重任,是他不能放弃的责任。
不知向下行进了多久,坡度渐缓。脚下传来的触感不再是坚硬的混凝土,而是更加湿滑、粘稠、并且…开始积水。
“噗嗤!”作战靴踏入冰冷的水中,水花溅起,发出轻微的回响。
水位迅速升高,从脚踝,到小腿,再到膝盖…最终,在通道最底部,形成了一条齐腰深的、缓缓流动的地下暗河。河水冰冷刺骨,污浊得如同融化的沥青,漂浮着各种令人作呕的垃圾和不明漂浮物。
“操!真他妈的臭!”雷暴低声咒骂,浓眉紧锁。冰冷的污水浸泡着伤口,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和火辣辣的疼痛。但他没有停下,深吸一口气(尽管那恶臭让他胃里翻江倒海),调整了一下肩上两人的姿势,让叶无道和哑叔的头颅尽可能高地露出水面,然后,如同远古的河神,迈开沉重的步伐,开始在污浊冰冷的河水中跋涉。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河底是厚厚的淤泥和尖锐的碎石、金属碎片,稍有不慎就会滑倒。水流虽然缓慢,却带着一股阴沉的拉力,试图将人拖入更深的黑暗。冰冷的河水贪婪地汲取着人体的热量,雷暴呼出的气息在黑暗中凝成白雾。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沉重的涉水声,粗重的喘息声,以及河水缓慢流动的呜咽,构成了这地下幽冥的唯一乐章。
突然,伏在雷暴右肩的叶无道,身体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一声模糊得如同梦呓般的呻吟,从他染血的唇间艰难地挤出:“呃…冷…”
声音微弱得几乎被水声淹没,但雷暴却如同听到了天籁!他猛地停下脚步,凶戾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紧张。
“少爷?!少爷你醒了?!”雷暴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侧过头,试图在黑暗中看清叶无道的脸。
叶无道没有回应。他的意识仿佛沉沦在一片冰冷与剧痛交织的混沌海洋中。右臂,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存在,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不属于自己的麻木和冰冷,如同连接着一块万年玄冰。体内,更是如同被两股狂暴的力量反复撕扯、蹂躏!一股是施展鬼门九针后残留的、如同火山岩浆般灼热暴烈的反噬之力,疯狂地焚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和断裂的经脉;另一股,则是侵入体内的、来自林清漪指尖的极寒气息,如同跗骨之蛆,冰冷刺骨,所过之处,连血液都仿佛要冻结!这两股力量在他残破的躯壳内激烈交锋,每一次碰撞都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
他无法思考,无法动弹,只有无尽的痛苦和冰冷包裹着他。刚才那一声呻吟,不过是剧痛突破昏迷界限时无意识的宣泄。他模糊地感觉到自己似乎在移动,身下是坚实的、带着体温的支撑,耳边是粗重而熟悉的喘息…是…雷暴?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一丝微弱的安全感,但随即又被更汹涌的痛苦浪潮淹没。
“冷…好痛…”他再次无意识地呢喃,声音破碎得如同风中的蛛丝。
雷暴的心沉了下去。他听清了。少爷没有真正清醒,只是在剧痛和寒冷的折磨中本能地呻吟。他感受着叶无道身体传来的微弱颤抖和异常的低温(尤其是右臂,简直如同冰块),以及体内那两股混乱而狂暴的气息冲突,浓眉拧成了死结。
“忍着点!少爷!老子在!老子一定把你带出去!”雷暴低吼着,像是在给叶无道打气,更像是在给自己注入力量。他咬紧牙关,再次迈开脚步,在冰冷的污水中更加艰难地跋涉。他加快了速度,必须尽快离开这条该死的阴沟!
然而,命运似乎觉得这趟地狱之旅还不够刺激。
就在雷暴涉水走过一片水流相对平缓的河段时,他敏锐的野兽直觉突然拉响了警报!一股浓烈的、带着腥臊和腐烂气息的危险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他的脊椎!
“哗啦——!”
前方不远处的水面猛地炸开!一个庞大的、覆盖着滑腻粘液和坚硬鳞片的黑影,如同潜伏已久的史前巨鳄,带着令人作呕的腥风,张开布满交错獠牙的巨口,朝着雷暴和他肩上的叶无道噬咬而来!那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珠在黑暗中闪烁着贪婪而凶残的光芒!
是变异鲶鱼!鹭湖下方复杂水系和早年某些实验泄露共同催生的怪物!体型远超同类,性情凶猛嗜血,常年潜伏在黑暗的污水深处,以腐肉和闯入者为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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