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淮平原的泥泞喧嚣被远远甩在身后,越野车在崎岖的山路上疯狂颠簸,引擎嘶吼着对抗越来越大的坡度。车窗外,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如同浸透了水的破棉絮,沉甸甸地覆盖着连绵起伏的丘陵。干裂的河床、枯死的灌木、龟裂的田地……触目所及,皆是旱魃肆虐后的焦渴与绝望。这里是中原与西北交界的旱区,数月无雨,大地在呻吟。
副驾驶座上,沈星回闭目凝神。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道袍,长发用一根木簪随意绾起,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额角。他手中捧着一方古朴的罗盘,盘面由暗沉的黄铜铸就,天池中的磁针却在疯狂地、毫无规律地左右摇摆、高速旋转!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攫住、撕扯!盘面上代表“水”的坎宫方位,镶嵌的黑色磁石正散发出异乎寻常的灼热,甚至透过铜盘,烫着他的掌心。
“水…水脉紊乱…地气枯竭…不该如此…” 沈星回眉头紧锁,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焦灼。他修道多年,寻龙点穴,感应地脉水气从未如此艰难。这片土地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蛮横地抽干、扭曲着原本应循自然之理流动的水脉生机。
开车的王小石紧握着方向盘,巨汉的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堆叠的、印着“云南白药”红十字标志的蓝色塑料水桶,桶壁上用白色喷漆喷着几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图案——那是他出发前,寨子里几个半大孩子踮着脚喷上去的。
“沈道长,前面没路了!” 王小石猛地踩下刹车,轮胎在碎石路上拖出刺耳的摩擦声。前方是近乎垂直的陡峭山崖,怪石嶙峋,只有一条被山洪冲刷出的、布满碎石的狭窄泄洪沟向上延伸。
沈星回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他推开车门,凛冽干燥的山风裹挟着尘土扑面而来。他捧着那方依旧在疯狂震颤的罗盘,毫不犹豫地踏进泄洪沟。
“把桶扛上!” 王小石吼了一声,跳下车,双臂肌肉贲张,如同扛起两座小山,轻松地将两桶近两百斤的清水扛上肩头,大步跟上沈星回。沉重的脚步踩在碎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越往上走,山势越险,空气越干燥。沈星回手中的罗盘震颤得愈发剧烈,磁针几乎化作一团虚影!盘面坎宫的黑色磁石已经变得滚烫,甚至隐隐透出暗红!盘底镌刻的先天八卦卦象,代表“水风”的**“井”卦**(?)纹路,竟在沈星回内息的激发下,散发出微弱的、水波般的蓝光!
“停!” 沈星回猛地驻足在一块突出的巨大山岩上。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幽谷。
他将罗盘稳稳置于山岩顶端,盘膝坐下,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周身气息瞬间沉凝如渊。狂暴的山风到了他身前三尺,竟诡异地平息下来。王小石放下水桶,警惕地护卫在一旁,巨汉的身影在狂风中稳如磐石。
嗡——!
罗盘天池中疯狂旋转的磁针,在沈星回内息与卦象的强行压制下,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死死按住,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针尖剧烈颤抖着,在盘面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几秒钟后,磁针的震颤幅度开始诡异缩小,但速度却越来越快!最终,它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发出一声尖锐的破空厉啸,针尖死死定住,指向——
**东北方!**
那个方向,层峦叠嶂之外,隔着千山万水!
沈星回顺着磁针的方向极目远眺,眼神锐利如鹰。王小石也眯起眼望去,除了山还是山。
“东北?”王小石瓮声瓮气,带着不解,“那边有啥?”
沈星回没有回答,手指却飞快地在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上点按。屏幕上,一张高精度的卫星地质雷达图瞬间展开,覆盖了以他们所在位置为中心、半径数百公里的区域。代表地下岩层密度、含水构造的复杂色块和等高线在屏幕上流淌。
沈星回指尖凝聚一丝内息,如同无形的刻刀,在平板屏幕上飞快地勾勒!所画的轨迹,赫然与他罗盘上散发蓝光的**“井”卦**(?)卦象纹路,完全一致!
当最后一笔落下,那由内息光痕构成的“井”卦,如同钥匙般,精准无比地覆盖在卫星地质雷达图的某个特定区域!
嗡!
平板屏幕猛地一亮!
被“井”卦覆盖的区域,地质雷达图原本模糊、断裂的深层含水构造线条,瞬间变得清晰、连贯!一条被厚重岩层和复杂地质构造深深掩埋、走向奇特的**深层地下暗河河道**,如同沉睡的巨龙被唤醒,清晰地显现在屏幕上!河道的源头指向…正是罗盘磁针死死锁定的东北方向!
“找到了!” 沈星回眼中爆发出灼热的光芒,“深层古河道!被地质变动掩埋…源头在…”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死死钉在屏幕上那条深层古河道源头精确的经纬度坐标上!那个坐标点,被地质雷达图用醒目的红色三角标记出来!
王小石凑过来一看,铜铃般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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