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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毒辣得能把柏油路烤软,空气里蒸腾着汽车尾气和廉价香水混合的黏腻味道。这天气,连蝉都懒得叫唤了。
“唐记奶茶店”的玻璃门隔绝了大部分暑气,却也把店里闷成了一锅粘稠的糖浆。老旧空调发出苟延残喘的呻吟,制冷效果聊胜于无。唐棣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浅蓝T恤,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黏住了几缕不听话的碎发。他半眯着眼,懒洋洋地靠在冰凉的金属操作台上,手里慢吞吞地擦拭着一个不锈钢雪克杯,动作透着一股子被生活磋磨过后的认命感。
店很小,满打满算十来个平方,吧台就占了大半。空气中弥漫着廉价奶精和浓缩糖浆混合的甜腻气息,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旧房子的潮味。
“叮咚!”挂在门上的塑料贝壳风铃发出有气无力的声响。
一个穿着吊带热裤、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孩踩着足有十厘米高的凉鞋“哒哒哒”地冲了进来,带进一股热浪和浓郁的香水味。她啪地把手机拍在吧台上,屏幕还亮着,上面是某网红奶茶的图片。
“老板!给我来一杯这个,‘前任坟头蹦迪’特调!”女孩涂着闪亮唇彩的嘴飞快地开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躁,“要加三倍糖!喝了必须得让劈腿那个渣男倒大霉!走路踩狗屎、喝水塞牙缝、买泡面永远没调料包那种!懂?”
唐棣撩起眼皮,从那张妆容精致的脸扫到她手机屏幕上花里胡哨的饮品图。他脸上没什么波澜,只是把擦杯子的动作停了下来,声音带着午后特有的慵懒:“美女,‘前任坟头蹦迪’今天原料断供了。‘渣男天打雷劈’行不行?刚研发的,主打一个精准打击,效果…嗯,看运气。”
女孩狐疑地皱眉:“有区别吗?效果保证吗?”
“区别就是名字不一样。”唐棣耸耸肩,拿起一个空奶茶杯,慢悠悠地转身去身后的冰槽里铲冰,“保证?亲,我们这是奶茶店,不是茅山分舵。建议您直接扎小人儿,效果可能更直观,还省钱。”
女孩被他噎得翻了个白眼,气鼓鼓地:“那…那就‘渣男天打雷劈’!加双倍脆啵啵!快点!热死了!”
“行,稍等。”唐棣应了一声,铲了满满一铲冰块哗啦倒进雪克杯。他拿起一瓶焦糖糖浆,拧开盖子,手腕随意一倾。深褐色的糖浆拉出一条粘稠的细线,精准地落入杯中的冰块上,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就在这时,门外晃过几个影子,堵在了本就不宽的店门口,光线陡然暗了一截。唐棣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角的余光瞥了过去。
是三个男人。
为首的那个,身材异常魁梧,几乎把门口的光都挡住了。一张脸方阔,浓眉倒竖,皮肤是常年日晒的古铜色,腮帮子鼓着,活脱脱一张雷公脸。只是他身上那套廉价的藏蓝色涤纶西装,皱巴巴得像腌菜,紧绷绷地裹着壮硕的身躯,袖口短了一截,露着毛茸茸的手腕。领带歪斜,颜色俗艳得扎眼。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穿着不合身廉价西装的小弟,一个干瘦,一个矮胖,眼神飘忽,努力想装出凶悍的样子,却透着股外强中干的虚。
雷公脸男人用力推开玻璃门,贝壳风铃发出一串惊慌失措的乱响。他大步流星走到吧台前,蒲扇般的大手“砰”地一声拍在台面上,震得几个空塑料杯跳了一下。一股廉价发胶和汗味混合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
“老板!”雷公脸男人声如洪钟,震得狭小的空间嗡嗡作响,唾沫星子差点飞到唐棣脸上,“接到群众实名举报!你这小店,非法聚集高浓度灵能粒子,严重违反《天庭驻人间低灵环境管理条例(暂行)》第三章第五条!波动值严重超标,干扰了本区域能量场的和谐稳定!危害极大!”
他身后那个干瘦的小弟立刻配合地举起一个东西——那玩意儿像个老式的BP机,塑料壳都泛黄了,屏幕裂了道缝,上面几个模糊的红色小灯正神经质地疯狂闪烁,发出“滴滴滴”的微弱蜂鸣。
矮胖小弟也赶紧掏出一本皱巴巴、盖着模糊红章的票据本,舔了下手指,做出要开单的架势,紧张地补充道:“对!危害极大!证据确凿!我们可是天庭驻人间环境监察第三大队的!专门管这个!识相点!”
女孩被这阵势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紧紧攥住了自己的手机,眼神在雷公脸男人和唐棣之间来回扫,忘了催促她的“渣男天打雷劈”。
唐棣手里的动作彻底停了。他缓缓放下糖浆瓶子,转过身,正面对着这三位气势汹汹的“天庭执法人员”。他脸上依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那双半眯着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东西,像平静湖面下倏忽游过的鱼影。他慢条斯理地拿起吧台上那杯刚接了冰块的雪克杯,手腕似乎不经意地轻轻一抖。
杯子里,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咔啦”声。就在这一瞬间,那只沉重的、装满了冰块的不锈钢雪克杯,在唐棣手中极其诡异地、完全违背物理规律地向上轻轻漂浮了那么几厘米!时间仿佛凝滞了零点几秒,杯底与吧台台面之间,出现了一道清晰可见的、不足一指宽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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