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间仙栈”后厨那扇通往幽冥的“特殊通道”,与其说是门,不如说是一个散发着阴冷潮湿气息、不断往下掉墙皮的破洞。洞口被一块写着“冷库重地,闲人免进”的旧铁牌勉强遮挡,铁牌锈迹斑斑,还挂着一把同样锈迹斑斑、似乎从未锁过的挂锁。
“啧,这‘危房加固’预算还是不够啊。”唐棣用脚尖踢了踢洞口边缘簌簌掉落的灰土,语气听不出是抱怨还是陈述事实。他依旧穿着那身租来的廉价西装,只是袖口沾了点奶茶渍,领带歪得更厉害了。左手习惯性地插在兜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电击棒的胶布。右手拎着的无纺布袋里,元宝正发出轻微的呼噜声,小铜铃随着它的呼吸有节奏地嗡鸣,驱散了洞口逸散出的部分阴寒。
财神赵公明抱着金算盘,脸色比上次去硅基文明时还要难看,嘴唇都有些发青:“唐…唐总,这幽冥地府…阴气太重!我的财气被压制得都快凝固了!而且…而且地府的账,那都是生死簿记的,我这算盘…”他打了个寒颤,似乎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催债回忆。
王母娘娘西王母倒是显得镇定些,换了一身深紫色、显得颇为庄重的套装(法力维持),手袋里的蟠桃已经彻底蔫成了果干,灰败的斑点几乎覆盖了全部表皮。她微微皱眉,打量着那破洞:“阎罗那老儿,古板守旧,最忌惮风险。我们这‘国债’,怕是不好卖。”
月老紧张地搓着手指,那团红线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蔫蔫的:“红线…红线在下面不好使吧?那边都是…都是死结…”
“没事,当旅游了。”唐棣打了个哈欠,率先弯腰钻进了那个不断散发着阴冷气息的破洞。
没有炫目的光流,只有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寒瞬间包裹全身。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粘稠的水膜,光线骤然暗淡。脚下是坚硬冰冷的黑石地面,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硫磺和…一种极其微弱的、类似劣质线香燃烧后的呛人味道。
眼前是一条蜿蜒向下的巨大甬道。甬道两侧的岩壁并非天然形成,而是由无数扭曲、痛苦、哀嚎的魂魄面孔挤压、凝固而成!这些面孔无声地嘶吼着,空洞的眼窝里闪烁着幽绿的磷火。微弱的光源来自岩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悬挂着的、用人皮或不知名兽皮蒙成的惨白色灯笼,灯笼里燃烧着幽蓝色的鬼火,火光跳跃,映得那些凝固的魂脸更加狰狞。
“呜…”元宝在袋子里不安地动了动,小铜铃的嗡鸣变得急促了些,驱散了试图靠近的几缕阴寒雾气。
甬道尽头,豁然开朗。
一座宏伟到令人窒息的黑色宫殿矗立在无边无际的黑暗虚空中。宫殿由巨大的、仿佛浸透了绝望的黑色巨岩垒砌而成,飞檐斗拱如同怪物的利爪。宫殿正门上方,一块巨大的、流淌着暗红色血光的牌匾,上书三个狰狞的篆字:**阎罗殿**。
殿门前,两排顶盔贯甲、青面獠牙的鬼将肃立,手中钢叉寒光闪闪。领头的是牛头马面,牛头鼻孔喷着硫磺气息的白烟,马面眼神冰冷地扫视着来人。
“来者何人!报上名号!”牛头的声音如同闷雷,震得甬道顶端的灰尘簌簌落下。
唐棣还没开口,殿内传来一个低沉、威严、带着金石摩擦般质感的声音:“让他们进来。”
跨过高得离谱的门槛,殿内景象更是森严。空间巨大得仿佛没有边际,穹顶隐没在翻滚的阴云之中。两侧是密密麻麻、表情麻木、正在处理堆积如山的文牍(大多是泛黄的纸钱和竹简)的鬼吏。大殿尽头,九级黑玉台阶之上,端坐着一位头戴黑色旒冕、身着玄色滚龙袍、面容威严古拙的中年王者。他双目开阖间,仿佛有亿万生灵的生灭流转。正是幽冥之主——阎罗王。
阎王左手边,站着一位身着红袍、面容清癯、手持巨大毛笔和一本厚重书册(封面写着“生死簿”)的文官,正是首席判官崔珏。此刻,崔珏低垂着眼帘,看不清表情,只是握着笔的手指,指节微微有些发白。
整个大殿气氛肃杀、冰冷,弥漫着绝对的秩序和死亡的气息。财神一进来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感觉怀里的金算盘都冻僵了。王母也收敛了矜持,神情凝重。月老更是大气不敢出。
“阎王爷,好久不见,气色不错。”唐棣像是没感受到这恐怖氛围,随意地打了个招呼,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突兀。
阎王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寒冰,落在唐棣身上,带着审视:“唐…棣?人间一奶茶店掌柜?哦,现在该叫…唐总?”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搅动三界风云,甚至把手伸到我幽冥来了?何事?”
“小本生意,融资上市,路过宝地,顺道路演。”唐棣从无纺布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A4纸——这次连PPT都省了,纯文字稿,“推销点国债。”
“国…债?”阎王威严的眉头第一次真正皱了起来,连旁边一直低着头的崔珏也猛地抬了下眼皮,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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