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0到850?! 一个月暴涨300块?!
他猛地攥紧了那张薄薄的纸,劣质的纸张在他冰冷的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绝望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他在寒风中推车、咳血、忍受剧痛送完那些沉重的狗笼、被平台扣款、被老洪威胁……他拼尽全力,像一条快要渴死的鱼在滚烫的沙滩上挣扎,仅仅是为了能支付这550块的租金,为了在这个冰冷城市里拥有一个勉强遮蔽风雨的、比狗窝强不了多少的角落!
而现在,这最后一点可怜的栖身之地,也要被这轻飘飘的300块钱,彻底碾碎!
凭什么?! 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猛地冲上头顶,烧得他眼前发黑!身体因为激动和愤怒而剧烈地颤抖起来,右腿的剧痛和肺部的灼烧感在此刻达到了顶峰!他猛地从床上弹起,那条受伤的右腿却无法支撑这突然的动作,膝盖处传来一声清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轻响!
一阵难以形容的、如同骨头被硬生生碾碎的剧痛瞬间从膝盖传遍全身!他眼前猛地一黑,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后摔倒在冰冷的硬板床上!后脑勺磕在坚硬的砖头床沿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
剧痛和眩晕让他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几秒钟后,他才在一片嗡鸣声中艰难地睁开眼。天花板在眼前旋转,霉斑扭曲成狰狞的图案。右膝处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深入骨髓的剧痛,仿佛整条腿都已经不属于自己。肺部的灼痛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那张写着“850元/月”的通知书,被他下意识攥紧的左手揉成了一团废纸,丢在冰冷的地上。
他挣扎着,用左臂支撑身体,一点点挪动,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冰冷的触感稍微刺激了他麻木的神经。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深处尖锐的疼痛和浓重的血腥气。
不行! 必须去找房东!必须问清楚! 这300块,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要他的命!
一股混杂着绝望、愤怒和不甘的意念支撑着他。他咬紧牙关,牙龈几乎要被咬出血来。无视右腿那如同地狱酷刑般的剧痛,无视肺部每一次呼吸带来的撕裂感,他用唯一还算听使唤的左手,死死抓住冰冷的床沿,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将沉重的身体从床上拖拽起来。每移动一寸,右膝都传来碎裂般的剧痛,豆大的汗珠混合着生理性的泪水,从额头滚落。
终于,他扶着冰冷潮湿的墙壁,颤抖着站了起来。右腿完全无法受力,只能虚点着地面,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带来钻心的痛苦。他像一具散了架的木偶,扶着墙壁,一步一蹭,极其缓慢地、痛苦不堪地向门口挪去。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滚烫的砂砾。
他拉开那扇薄薄的复合板门。 昏暗的走廊尽头,房东王胖子和他那个一脸刻薄相的胖老婆,正叉着腰,唾沫横飞地训斥着隔壁一个迟交房租的年轻打工妹。尖利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哭?哭就有用了?哭就不用交租了?当老娘是开慈善堂的?!明天!明天再看不到钱!立刻收拾东西滚蛋!这点破东西老娘都不要!直接扔垃圾堆……” 打工妹低着头,瘦弱的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压抑的啜泣声断断续续。
王胖子叼着烟,斜眼看着,脸上带着一种看戏的、混不吝的神情。他老婆的声音更加拔高,像一把锈蚀的锯子:“……现在什么不涨价?米面油涨!煤气涨!水费都涨到八块一吨了!我们涨点房租怎么了?天经地义!嫌贵?嫌贵你住天桥洞去啊!那儿不要钱!”
刻薄的话语如同冰锥,狠狠刺进陈默的耳朵。他看着王胖子夫妇那两张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格外油腻和冷酷的脸,又看了看手里那张被揉皱的通知单,再看看自己这条剧痛难忍、几乎废掉的右腿……
一股冰冷的、夹杂着剧痛和彻底绝望的洪流,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愤怒和质问的勇气。 去找他们? 除了自取其辱,除了被那胖女人用更加尖酸刻薄的话像对待垃圾一样驱赶出来,还能得到什么?
他扶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呆呆地站在门口,如同一个被遗弃在暴风雪中的破败木偶。右膝传来的剧痛一阵强过一阵,提醒着他现实冰冷的残酷。肺部的灼痛感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受刑。口袋里,那部屏幕碎裂的廉价手机,仿佛成了一个沉重的负担,一个连接着无尽羞辱和剥削的枷锁。
他握着门把手的手指,因为寒冷、用力以及内心的巨大挣扎而骨节发白,微微颤抖着。最终,那仅存的一丝试图抗争的力气,也被无边的疲惫和冰冷的绝望彻底抽干了。
他默默地、极慢地关上了那扇薄薄的、毫无安全感的门。 隔绝了走廊的喧嚣和房东夫妇刺耳的咆哮,也仿佛隔绝了最后一点微弱的、来自外部世界的可能回响。
狭小的隔断间里,只剩下他粗重艰难的喘息声和右腿膝盖处持续不断的、令人牙酸的钝痛摩擦声。寒气如同有生命的毒蛇,从墙壁的霉斑里、从水泥地的缝隙中、从单薄的窗户玻璃外,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缠绕上他的身体,钻进他的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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