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那块墨绿色的龟甲碎片,在晨光熹微中散发着内敛的幽光,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古老星核,冰冷而真实地宣告着一个世界的剧变。
林默靠在冰凉的床头,指尖无意识地触碰着龟甲粗糙的边缘。每一次接触,都像接通了微弱的电流,让脑海中那些混乱的、属于《伏羲天机术》的庞大信息碎片微微震颤。它们不再是昨夜那种狂暴的、几乎要撕裂灵魂的洪流,却依然像无数尖锐的玻璃碴子,沉甸甸地硌在他的意识深处,带来持续不断的钝痛和强烈的眩晕感。
更糟糕的是感官的变异。
世界从未如此“清晰”,却也从未如此令人窒息。
窗外,一只麻雀落在院墙的瓦楞上,细小的爪子与瓦片摩擦的“嚓嚓”声,翅膀收拢时羽毛相互挤压的微弱“簌簌”声,甚至它胸腔中心脏快速跳动的“噗通”声,都被放大、分离,清晰无比地钻进他的耳朵,与隔壁苏为民翻身的床板吱呀、远处巷子里早起小贩模糊的叫卖、甚至自己血液在耳蜗里冲刷的嗡鸣混合在一起,形成一场永不停歇的、令人头皮发麻的信息噪音交响曲。
视觉更是灾难。晨光透过窗棂,在空气中形成一道道光柱,光柱里每一粒飞舞的尘埃都清晰得如同显微镜下的细菌,它们的轨迹混乱无序,疯狂地冲击着他的视网膜。墙壁上细微的裂纹、床单纤维的走向、枕巾上残留的一根发丝……所有细节都在争先恐后地涌入,试图塞满他本已不堪重负的大脑。
嗅觉和味觉同样敏锐到可怕。房间里残留的汗味、血腥味、被褥的棉布味、窗外飘来的潮湿泥土和草木气息……每一种气味都像一根尖针,刺探着他敏感的神经。口中残留的血腥铁锈味,被分解得无比具体,仿佛能尝出红细胞破裂后释放的蛋白分子。
“呃……”林默痛苦地闭上眼,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他尝试像关闭水龙头一样,去“关闭”这些过于敏锐的感官,却徒劳无功。信息如同无孔不入的潮水,汹涌地冲击着他意识的堤坝。
怀疑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脏。
这真的是力量?还是某种无法理解的诅咒?伏羲传承?天机术?听起来如同最荒诞的神话传说!那些星海、符文、警告……会不会只是自己因为职场受挫、精神压力过大而产生的离奇幻觉?那块龟甲,或许只是某种未知的放射性矿物,刺激了他的神经系统,引发了感官紊乱和精神分裂?
恐惧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双手,指节因为用力按压而发白。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三道如同宇宙法则般的冰冷警告——“天机反噬”、“至亲迷雾”、“人心鬼蜮”——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只是一个丢了工作、前途迷茫的普通人!他想要的,不过是和苏晚晴安稳地生活,守护好家人朋友!这种动辄魂飞魄散、厄运缠身的“力量”,他真的要触碰吗?这龟甲,是不是应该立刻找个地方深埋,或者干脆扔进镇外那条湍急的青禾河里,彻底断绝联系?
就在这剧烈的自我怀疑和恐惧中,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和熟悉的、带着担忧的轻柔呼唤。
“林默?你醒了吗?”是苏晚晴的声音,伴随着轻轻的敲门声,“你脸色很不好,昨晚是不是没睡好?起来喝点粥吧?我妈熬了红枣小米粥。”
林默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思绪和感官的不适。不能让晚晴和叔叔阿姨担心。他迅速用枕巾擦掉鼻下残留的血迹,又将那块散发着幽光的龟甲塞进枕头最深处,确保不会露出任何痕迹。
“醒了,晚晴,我这就来!”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带上一点轻松的语调。但开口的瞬间,声带细微的震动,空气流过鼻腔和口腔的路径,声音在房间里反射的回响……这些平日里被忽略的细节,此刻都清晰地反馈到他的意识里,让他感觉自己像个刚学会发声的机器人,动作笨拙而刻意。
他挣扎着下床,脚步有些虚浮。推开房门,苏晚晴正站在门口,清晨柔和的光线勾勒出她清秀的侧脸。她今天穿着简单的浅蓝色T恤和牛仔裤,马尾辫清爽地扎在脑后,眼神清澈,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
“你……”苏晚晴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眉头立刻蹙了起来,“脸色怎么这么白?眼睛下面都是青的!是不是水土不服?还是阁楼灰尘太大了过敏?”
她伸手想探他的额头,指尖带着清晨微凉的触感。林默下意识地微微一偏头,避开了。这个细微的动作让苏晚晴的手顿在了半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没事,真没事。”林默连忙扯出一个笑容,试图掩饰,“可能…可能有点认床,加上昨天修屋顶累着了。闻到粥香了,饿死了!”他生硬地转移话题,率先走向堂屋。
苏晚晴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里的担忧并未散去,但也没再追问。她了解林默,他不想说的时候,追问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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