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寒风在宋城旧城区呜咽,卷起满地枯黄的梧桐叶,如同无数枯瘦的鬼手,拍打着赵氏老宅那堵高耸、斑驳的青砖围墙。墙皮早已大片剥落,露出底下暗沉如血的砖体,透着一股经年不散的阴郁死气。围墙拐角处,两只面目狰狞、布满青苔的兽首石雕在惨淡的月光下龇牙咧嘴,空洞的眼窝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围墙外的两个不速之客。
朱振华站在风里,身形挺拔如松,唯有夜风拂动着他略显单薄的衣襟。他摊开掌心,一块沉甸甸的青铜怀表安静地躺着,在冰冷的月色下泛着幽暗、不祥的光泽。表壳上繁复的缠枝花纹已被岁月磨蚀得模糊不清,唯有表盖上那个模糊的“赵”字标记,如同渗血的伤口,异常刺眼。这表,是在追查赵天雄早期产业线索时,从一个老当铺的故纸堆里翻出来的,据说是当年赵家给长工的“犒赏”,却成了如今唯一的线索。
身侧的周小芸裹紧了身上的驼色风衣,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牙齿磕碰发出细微的“咯咯”声,脸色比月光还要苍白几分。
“这地方…”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目光死死盯着围墙拐角那对兽首石雕,仿佛那石雕随时会活过来噬人,“比腊月里的跨江大桥桥洞…还要冷上百倍。不是天气的冷,是…是骨头缝里渗出来的那种阴冷。”她下意识地搓着手臂,试图驱散那无孔不入的寒意。
朱振华没有回应,深邃的目光如同鹰隼,缓缓扫过整片围墙。他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轻轻并拢,一缕细若游丝、却坚韧异常的金色气运丝线自指尖无声探出。这金线在月华下几乎透明,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贴着斑驳的砖墙,无声地向上攀爬、蔓延,开始勾勒整座庞大阴森宅邸的外部轮廓。
金线平稳地延伸,然而,当它蜿蜒游动至宅院东南角时,异变陡生!
那缕金线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攥住,瞬间绷得笔直!紧接着,它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如同垂死挣扎的蛇,发出只有朱振华能感知到的、细微却尖锐的嗡鸣!金线末端甚至冒起了几乎看不见的、极其稀薄的白烟,仿佛正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灼烧腐蚀!
“果然有古怪。”朱振华眼神陡然锐利如刀锋,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手腕一抖,那缕躁动不安的金线瞬间收回指尖。他毫不犹豫地从随身携带的针囊中捻出三枚三寸长的特制银针,针尖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寒芒。“怨气成阵,阴煞锁魂。你留在外面接应。”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周小芸却猛地伸手,冰凉的手指死死抓住了朱振华的衣袖,力道之大,指节都泛了白。她另一只手飞快地掏出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显示着一张被放大到极限的怀表内部照片——那是藏在表盖夹层里的一张泛黄旧照。
照片上,一个穿着破烂军装的伤兵躺在担架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胸口一片暗红的血污早已干涸。然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不是他的伤势,而是他那双浑浊、似乎早已失去焦距的瞳孔!
“你看他的眼睛!”周小芸的声音因恐惧而更加尖细,手指点在屏幕上伤兵瞳孔的位置,“是睁着的!而且…而且瞳孔里有东西!”
朱振华凝神看去。在周小芸极限放大的处理下,伤兵那浑浊的瞳孔深处,竟清晰地倒映着几个模糊的人影!那些人影穿着民国时期常见的短褂,正围在伤兵周围,手里似乎拿着工具。但仔细分辨,那绝非普通的铁锹锄头!
“这些人手里拿的不是铁锹,”周小芸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肯定,指尖划过照片里那些人影手中的物件轮廓,“是木桩!二尺来长,两头削尖…而且桩身上,有刻痕!”
朱振华的心猛地一沉!他将照片放大再放大,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些木桩的细节上。桩身表面,果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诡异纹路!那纹路扭曲盘绕,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异感,与他记忆中某本古老医典残卷里记载的禁忌之物——“镇魂桩”的图样,竟有七分相似!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梁骨。赵家老宅,镇魂桩,瞳孔倒影的民国短褂人…线索瞬间串联,指向一个极其阴毒的可能性!
“改主意了。”朱振华的声音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他反手一把抓住周小芸冰凉的手腕,力道沉稳而坚决,“你得跟我进去。你的纯阴之体,或许是破局的关键,也可能是它们最渴望的‘祭品’。”
周小芸被他拽得一个趔趄,脸上血色褪尽,却咬着唇没有挣扎,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老宅的侧门隐匿在茂密的爬墙虎之下,门上挂着的黄铜大锁早已锈蚀得不成样子,锁眼被绿色的铜锈完全堵塞。朱振华甚至没有费力去开锁,只是伸出手指在锁身某处看似随意地一按,那朽坏的锁扣便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吱呀”呻吟,应声断裂。他轻轻一推,厚重的木门带着刺耳的摩擦声,缓缓向内开启,如同打开了尘封多年的地狱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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