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冰冷。死寂。
密道厚重的合金门隔绝了铅云堡最后崩塌的轰鸣,也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线和声响。绝对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包裹着一切。只有三人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每一次吸气都扯动着伤口,带来深入骨髓的痛楚。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金属粉尘的锈味,还有苏清雪身上散发出的、因强行催谷而导致的、如同烧灼电路板般的焦糊气息。
李维背靠着冰冷滑腻的金属墙壁,怀中是叶红菱冰冷沉重的身体。她断臂处渗出的血已经浸透了他半边衣襟,黏腻而冰冷。每一次微弱的呼吸拂过他的脖颈,都让他心头紧绷,生怕那点微弱的生命之火就此熄灭。身旁,苏清雪的呼吸更加微弱,几不可闻,如同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被黑暗吞噬。
掌心,那枚染血的鹰隼徽章棱角分明,深深硌进肉里,却远不及铁腕最后那声“报仇”的咆哮,以及湮灭蓝光带来的万钧重压。铅云堡的废墟压在他的肩上,铁腕的血债压在他的心头,两个重伤垂危的同伴压在他的臂弯。
活下去?
何其艰难。
黑暗中,时间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小时,密道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如同萤火般的绿光,突然在墙壁上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闪烁起来。
嗡——
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启动音响起。
紧接着,密道顶部的几盏应急灯如同被唤醒的星辰,次第亮起,散发出惨白而冰冷的光芒,勉强驱散了浓重的黑暗,照亮了这个狭长、低矮、布满冷凝管道和粗大线缆的避难通道。灯光映亮了三张毫无血色的脸:李维的疲惫与沉重,叶红菱的苍白与死寂,苏清雪的透明与脆弱。
灯光亮起的瞬间,李维紧绷的神经猛地一跳。他下意识地将叶红菱抱得更紧,警惕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四周。这条密道是铁腕留下的最后生路,通往堡垒最底层、依托巨大废弃辐射屏蔽体建造的紧急避难所。但这光亮,是自动触发,还是……有其他人?
就在这时,密道深处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压抑的咳嗽和金属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
“这边!有光!这边有活路!”一个嘶哑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喊道。
“妈的!快!后面要塌了!”另一个声音充满了恐惧。
七八个身影从密道深处的阴影里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暴露在惨白的应急灯光下。他们个个灰头土脸,衣衫褴褛,身上带着不同程度的烧伤和擦伤,脸上混杂着极致的惊恐和一丝找到生路的侥幸。为首的,正是之前在混战中试图组织幸存者、脸上带着刀疤的壮汉。他的一条胳膊不自然地垂着,显然受了伤,但眼神依旧凶狠,如同惊弓之鸟。
这群人冲出黑暗,骤然看到灯光下的李维三人,尤其是李维怀中浑身是血、断臂处触目惊心的叶红菱,以及靠在墙边生死不知的苏清雪,都猛地停下了脚步,脸上刚刚升起的狂喜瞬间凝固,变成了惊疑、戒备,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和恶意。在废土,重伤者,尤其是拥有强力装备的重伤者,往往意味着“补给”和“机会”。
刀疤壮汉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李维和他护着的两个女人,最后死死盯在李维沾满血污、紧握着切割刃的手上,又扫过他腰间那把能量见底的脉冲手枪。他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声音带着一种试探性的凶狠:“李维?就你们仨?铁腕指挥官呢?堡垒……真他妈完了?”
李维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回视着刀疤,身体微微前倾,将叶红菱和苏清雪挡在身后,仅存的右手不动声色地握紧了高周波切割刃的刀柄。冰冷的刀锋在灯光下反射着幽芒。他此刻的眼神,不再是往日那个有些书卷气的“过去人”,而是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孤狼,带着一种沉默的、却足以让人脊背发凉的凶狠。
“问你话呢!哑巴了?!”刀疤身后一个瘦高个忍不住吼道,他手中握着一根带血的金属管,眼神不善地在昏迷的叶红菱身上扫来扫去,尤其是在她那条虽然断裂、但材质明显不凡的机械臂残骸上停留了片刻。“铁腕死了?那现在谁他妈说了算?这地方挤不下这么多人!”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劫后余生的庆幸被赤裸裸的生存危机和权力真空的贪婪迅速取代。刀疤和他的人明显人多势众,虽然带伤,但凶性犹在。而李维这边,两个女人重伤垂危,他自己也伤痕累累。
“铁腕指挥官……”李维终于开口,声音嘶哑低沉,像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金属,“……用命换了一条路。他临死前,把铅云堡托付给我了。”他缓缓抬起左手,掌心摊开,那枚染血的鹰隼徽章在惨白的灯光下,闪烁着冰冷而沉重的光泽。
“托付给你?就凭你?一个连枪都拿不稳的书呆子?”刀疤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声刺耳的嗤笑,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怀疑。“老子在堡垒里跟未来人拼命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哆嗦呢!铁腕是条汉子,但死前怕是脑子被炸糊涂了!这地方,现在谁拳头大,谁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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