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溯的马队刚踏进北疆草原，风里就卷来铁锈味。
苏绾扯了扯围巾，指节抵着鼻尖："和洞外那股味一样。"
"容秋的毡帐在北斗星下。"白芷翻身下马，软剑在掌心转了个花，"牧民说她能让星星开口说话。"
林霜擦着匕首，血珠顺着刀背滴在草叶上："开口还是尖叫？"
楚云澜的玄铁剑突然嗡鸣。
他猛抬头，远处草浪翻涌处立着顶靛蓝毡帐，帐前堆着七块发光的石头——和苏绾说的石堆分毫不差。
毡帐门帘掀开时，陈溯的小本子自动滑出半页。
容秋的银发垂到腰间，腕间铜铃轻响："九曜锻体诀的星轨，在你们拓本第三行。"她扫过众人怀里的拓印纸，"万象归元不是拳，是人心、天地、命数的合盘。"
"怎么合？"苏绾摸出拓本，墨痕还没干透。
容秋弯腰捡起块发光石，石面浮现出星图："跟我来。"
星祭台藏在草甸下。
陈溯踩着腐叶往下跳，鞋底触到青石板的瞬间，头顶草皮自动闭合。
四周石壁刻满星象，中央有个直径丈余的凹坑，坑里铺着碎玉——每块玉上都刻着和万象令相同的纹路。
"万象令是钥匙。"容秋将发光石按进凹坑，"这里埋着万象遗脉的秘密。"
草皮突然被撕开。
顾无名的青衫猎猎作响，他单脚踩在石壁上，手里握着柄断剑："秘密？
这是我顾家的东西。"
楚云澜的剑先到。
玄铁剑带起风声，却在离顾无名三寸处停住——对方不知何时闪到他背后，断剑抵住他后颈："古武世家的剑，太慢。"
陈溯的小本子翻到新页。
顾无名刚才那步的落脚方位，和壁画上"引星入脉"的脉络完全重叠。
他捏紧本子："你练的是万象归元？"
"遗脉传人，自然要守传承。"顾无名撤了剑，断刃在石壁上划出火星，"把万象令还我，我让你们活着离开。"
"凭什么？"林霜甩飞刀，被顾无名徒手接住。
他指腹擦过刀刃，血珠滴在玉坑："凭这门能让星辰移位的本事。"
容秋的铜铃突然炸响。
她从怀里掏出青铜星盘，盘上二十八宿微微发亮："命盘推演，胜者得令。"
顾无名嗤笑："你当这是小孩过家家？"
"你不敢？"陈溯开口。
他望着星盘上的北斗位，小本子在掌心被捏出褶皱——老院长临终前塞的残章，此刻正贴着他心口发烫。
顾无名的断剑顿了顿："我倒要看看，你这记笔记的杂役能算出什么。"
星盘被分成两半。
陈溯摸出铅笔，在盘上标出今天的月相、地磁场强度，又对照拓本上的星轨画了七道线。
顾无名则闭着眼，指尖在星盘上划出不规则的弧线，像是在描摹记忆里的星图。
"成了。"陈溯放下笔。
星盘中央的银珠开始滚动，沿着他画的线精准绕了三圈，停在"天枢"位。
顾无名的银珠刚滚到"天璇"，突然坠进盘底的凹槽。
他脸色骤变："你用了现代天文数据？"
"古武不是死的。"陈溯收起铅笔，"星象会变，人心会变，只有死抱着老规矩的才会输。"
顾无名握紧断剑，又慢慢松开。
他扫了眼陈溯怀里的本子，转身跃上草皮："这笔账，我记下了。"
"记本子上？"楚云澜揉着后颈，"我帮你借支铅笔？"
没人笑。唐青岚不见了。
陈溯蹲在草皮闭合处，指尖沾着新鲜泥土——她离开的时间，正好是顾无名出现时。
他拍了拍苏绾手背："跟着容秋，别离开星祭台。"
密室入口在星祭台最深处。
陈溯踩着唐青岚留下的泥脚印往下，林霜的匕首划开一道绊线，触发的不是毒箭，而是满墙的星陨符。
符纸泛着幽蓝，和他在滇南地宫见过的残碑纹路如出一辙。
"她要唤醒什么。"白芷的软剑挑开石门，霉味混着血腥气涌出来。
密室中央立着面青铜镜，镜面蒙着红布——红布下，隐约能看见人影。
唐青岚的手刚碰到红布。
她转头时，发间银簪闪了闪："陈溯，你猜镜子里是谁？"
红布滑落。
镜中映出个穿灰布衫的年轻人，正把块黑玉塞进陶罐，身后站着十几个同样装束的人。
程烈的声音从镜中传来："守真盟不是封武道，是封......"
"封什么？"陈溯逼近镜子。
镜中年轻人突然抬头，眼睛和程烈一模一样。
"封那个从星外来的东西！"程烈的嘶吼炸响，"我们用谎言筑墙，是为了不让更多人被拖进深渊！"
陈溯的小本子掉在地上。
他望着镜中年轻人将陶罐封进墙里，突然想起孤儿院大火前，老院长抱着的那个破陶罐——和镜中这个，纹路分毫不差。
"你们错了。"他弯腰捡起本子，"用谎言保护的，从来不是希望。"
镜面突然裂开细纹。
陈溯后退半步，听见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低语从镜中渗出，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又像星辰坠落时的呜咽。
"陈溯！"苏绾的喊声从上方传来，"星祭台的玉坑在发光！"
他望着镜中越来越密的裂痕，伸手摸向怀里的小本子——那里压着的残章，此刻烫得几乎要烧穿布料。
镜纹里，有光漏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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