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光阴在熵增观测站的量子时钟里,以一种近乎凝固又疯狂流转的姿态消逝。苏瑶蜷缩在主控台前的悬浮椅上,指腹反复摩挲着寰宇爻图的主控终端,金属表面因十年间无数次触碰留下了蛛网般的指纹凹槽,凹槽里甚至还嵌着几粒干涸的血痂 —— 那是三年前调试基因共振时,过载能量灼伤指尖留下的印记。每当深夜值班,她总会无意识地抠动这些结痂,仿佛在确认自己还真实地存在着。远处,那道曾在黑洞边缘出现的黑色裂缝依然盘踞在宇宙天幕,如同永不愈合的伤疤,童谣声偶尔会顺着量子通讯频道渗进来,带着电流杂音,在寂静的观测站里格外刺耳。每当夜半值守,那断断续续的 “月光暗,地堂荒” 就像有双无形的手,在她的神经上来回撩拨,让她想起儿时在南京城防空洞里,听着头顶轰炸机轰鸣时的恐惧。
“第七百一十九个文明的基因图谱已校准。” 爻影的声音从全息投影中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的黑影形态如今更加凝实,却仍能看到数据流在轮廓中流淌,偶尔还会闪过几帧古老熵域代码的残影,仿佛是他前世记忆的碎片。苏瑶点点头,目光落在悬浮在舱室中央的宇宙弦网络上。那些泛着微光的丝线纵横交错,宛如一张巨大的蛛网,每一根都连接着不同文明的量子基因库。此刻,代表人类文明的赤色丝线末端微微颤动,仿佛在焦急等待着最后一块拼图,将它的故事完整融入这宏大的织锦。她注意到赤色丝线表面附着着细小的颗粒,像是无数文明的记忆结晶,在幽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突然,翼族代表锐风撞开舱门,金属羽翼摩擦发出 “哗啦” 声响,几片泛着冷光的羽毛甚至崩落在地,在舱室地面弹起清脆的 “叮” 声,仿佛在奏响一曲不和谐的前奏。“人类这种‘险中求变’的特质根本不该录入爻图!” 他尖锐的嗓音带着金属特有的颤音,翅膀上的能量纹路随着愤怒剧烈闪烁,“你们的历史就是不断破坏与重建的灾难史!看看那颗叫地球的行星,大气层千疮百孔,海洋变成毒汤!” 他身后,星弦文明的使者默语轻轻挥动触须,幽蓝的光点在舱室里流转,无声地表达着赞同。苏瑶注意到默语触须末端缠着的银色丝线,那是星弦文明象征秩序的 “共生脉络”,此刻正因为情绪波动而微微震颤,仿佛随时都会绷断,丝线表面还泛起细密的裂纹,如同它主人内心的裂痕。
“坎卦代表困境中的生命力。” 苏瑶按住终端上微微发烫的太极图标记,十年间她早已习惯了爻图与自身能量的共鸣,那种温热的触感就像曾祖父掌心的温度。“没有我们一次次从废墟中站起,哪来对抗熵域的火种?”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眼前突然闪过南京城的断壁残垣,燃烧的房屋腾起滚滚黑烟,还有林宇在废墟中递来的半块麻花,粗糙的油纸裹着带着硝烟味的甜蜜,这些记忆如同烙铁,时刻提醒着她文明的韧性。她的喉咙突然发紧,想起林宇牺牲时,那半块没吃完的麻花还攥在他手中,沾满了鲜血。
舱室里的气氛瞬间凝固。宇宙弦网络开始泛起涟漪,代表翼族的青色丝线与象征人类的赤色丝线缠绕在一起,发出 “噼啪” 的电弧声。苏瑶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鼻腔里隐隐嗅到一股焦糊味 —— 那是爻图基质过载产生的臭氧气息。她能感觉到爻图基质在两种能量的撕扯下发出不堪重负的 “嗡鸣”,十年前建立观测站时,硅基首领将意识数据注入灯塔核心前说的话在耳边回响:“平衡是最脆弱的艺术。” 此刻,这句话就像一把重锤,一下下砸在她的心上。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却发现掌心早已布满了旧伤留下的疤痕。
“都给老子消停点!” 林宇的量子意识突然凝聚成型,木棍义肢重重敲在控制台上,发出 “咚” 的闷响,震得几台监测仪器的屏幕都泛起雪花。“当年在南京城,老子拿根烧火棍都能跟鬼子拼,现在为这点破事要扯断爻图?” 他的身体周围,水火能量不受控制地翻涌,火焰将他半边身体染成赤红,水流却在另一侧凝成冰晶,映照出他愤怒的脸庞。锐风的羽翼收拢了几分,这个来自低维文明的战士总能用最直白的话语戳中要害,就像他当年用那根简陋的木棍,捅破了侵略者虚伪的面具。林宇的量子形态边缘开始变得模糊,显示出能量不稳定的迹象,他强撑着咧嘴一笑,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
就在这时,黑色裂缝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能量波动。苏瑶的瞳孔骤缩,她看到裂缝中探出无数根漆黑的丝线,表面布满诡异的凸起,如同邪恶的藤蔓,每一次伸展都伴随着空间扭曲产生的尖锐 “啵啵” 声。那些丝线所过之处,星辰的光芒被吞噬,空间泛起诡异的涟漪,仿佛现实正在被扭曲成一团废纸。“是熵域的腐蚀触手!” 爻影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慌乱,全息投影都开始出现像素化的裂痕,“它们在针对爻图的薄弱节点!那些凸起是能量切割器,一旦触及弦线就会......”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一条触手已经突破防线,距离最近的青色丝线仅剩毫厘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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