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比刚才隔着门听到的,要温和了许多。
“江总,沈科长来看您了。”钱斌笑着说了一句,然后极有眼色地说道,“江总,沈科长,你们聊,我去给你们泡茶。”
说完,他便带上门,退了出去。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了江彻和沈知微两个人。
气氛,在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坐吧。”江彻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会客沙发。
沈知微走过去,有些拘谨地在沙发的边缘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一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小学生。
江彻绕过办公桌,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两条长腿随意地交叠,身体微微后仰,姿态放松,但目光却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那目光,不带任何侵略性,却有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穿透力。
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心事。
沈知微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目光落在旁边茶几上的一份地图上。
那是一张巨大的平江县城区规划图,上面用红蓝两色的铅笔,标注了密密麻麻的记号和线条。
“我……”沈知微鼓起勇气,抬起头,重新看向他,“我是来……谢谢你的。”
“谢我什么?”江彻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谢我匿名给你寄了点东西?”
他承认了。
就这么直接,这么坦然。
沈知微的心,猛地一颤。
虽然她早就猜到了,但当他亲口承认时,那份冲击力,依旧让她难以平复。
“你……你怎么会知道那些……”她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想知道,总会有办法的。”江彻的回答,轻描淡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他没有说自己是如何动用海州的律师团队,去查李德海的资金流水;也没有说自己是如何通过省城的关系,将举报材料,精准地递到了省纪委领导的案头。
这些盘根错节的复杂操作,在他口中,只是一句简单的“想知道,总会有办法”。
沈知微默然。
她知道,这句轻描淡写的背后,是她无法想象的能量和手腕。
“那块手表……也是你让人拿走的吗?”她又问。
她被停职后,那块作为“赃物”的手表,就从证物室里,不翼而飞了。
这也是王建国等人被扳倒后,局里一直悬而未决的一桩“悬案”。
江彻笑了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只是端起钱斌刚刚送进来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说道:“一块不属于你的东西,留在那里,只会脏了你的眼睛。”
潜台词是:我拿了,又如何?
这份霸道,这份理所当然,让沈知微的心,再次剧烈地跳动起来。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坐在那里,明明没有说任何豪言壮语,却让她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仿佛天塌下来,他都能随手撑住。
连日来的委屈、恐惧、后怕,在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的眼眶,毫无预兆地,就红了。
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江彻脸上的笑意,收敛了。
他看着她泛红的眼圈,看着她那副想哭又强忍着的委屈模样,心里某个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地刺了一下。
他站起身,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崭新的,还带着包装盒的黑色小盒子,放到了沈知微面前的茶几上。
“这是什么?”沈知微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鼻音。
“送你的。”江彻言简意赅。
沈知微愣了一下,伸手打开了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黑色的,巴掌大的小方块。
是“华星”牌寻呼机。
是现在整个平江县,最时髦,最让人眼热的东西。
“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沈知微下意识地就想把盒子盖上。
“不是给你的。”江彻却按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了她的手背。
温热的,干燥的。
沈知微的身体,如同被电流击中,当场就僵住了。
一股热意,从手背,瞬间蔓延到了脸颊。
江彻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妥,立刻松开了手,若无其事地将手插回口袋。
他清了清嗓子,语气恢复了平静:“这是给沈科长的。你们稽查科,以后少不了要到处跑。有了这个,局里找你也方便,不用再满世界去寻你。”
他把这份礼物,定义为“办公用品”。
一个无可辩驳,也无法拒绝的理由。
沈知微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平静无波,却仿佛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的脸,心里又是感激,又是好气。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
用一种不容置疑的方式,为她铺好路,为她挡下风雨,却连一个让她真心实意说声“谢谢”的机会,都不肯给她。
最终,她没有再拒绝。
她将那个小盒子,紧紧地,攥在了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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