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春寒还没散,炼钢车间的两座土高炉就跟犯了困似的,烟囱里的烟飘得慢悠悠,半天不见旺起来。老吴蹲在高炉旁,手里攥着根铁钎,时不时伸进炉口搅两下,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炉口的火星子溅出来,落在他沾满煤灰的棉袄上,烫出小窟窿也顾不上拍。
“这破炉子,真是要急死人!”老吴猛地把铁钎往地上一戳,火星子蹦起来,“以前原料不够愁,现在红石崖的矿石堆成山,它倒好,一炉钢要炼8个小时,日产才一千斤出头,再多矿石也白搭!”
旁边的技工小李也跟着叹气:“可不是嘛,昨天矿场又送了三千斤矿石,堆在院子里都快没地方放了,再炼不完,下雨淋了就废了。”
正说着,牛大力扛着一捆木柴走过来,他刚从矿场那边回来,脸上还沾着点红矿粉,一看老吴这模样,就知道又在愁高炉效率:“老吴师傅,咋了?又嫌炉子慢啊?我跟你说,矿场那边老周师傅还催呢,说露天矿好采,每天能送三千斤,让咱们赶紧炼,别耽误制管车间用钢。”
“你以为我不想快啊?”老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高炉就跟老太太走路似的,慢得要命!我试过加焦炭,试过调风口,都不管用,你有本事让它快起来?”
“我……”牛大力刚想接话,就见林烽和苏婉走了过来,赶紧把话咽回去,凑到旁边当听众。
林烽走到高炉边,没急着说话,先蹲下来看了看炉底的风口——那是两个拳头大的窟窿,风从外面往里灌,却没多少力道,炉子里的焦炭烧得通红,却不够旺,泛着点暗红色。他又拿起旁边的装料记录,上面写着“铁矿10斤、焦炭2斤、石灰石1斤”,眉头轻轻皱了下。
“老吴,你这装料比例不对,风口的风也不够。”林烽指着记录说,“焦炭少了,石灰石也多了,而且风太小,氧气跟不上,焦炭烧不旺,冶炼自然慢。”
老吴愣了愣,有点不服气:“林厂长,这比例是我按老经验来的,以前在山西炼钢厂,都这么配,咋就不对了?风口就这么大,风还能咋大?总不能把嘴凑上去吹吧?”
“当然不用嘴吹。”林烽笑了,转身对牛大力说,“大力,你去找老张,让他用木板和牛皮做两个‘电吹风箱’,要大的,能把风聚起来往炉子里送——风大了,氧气足,焦炭烧得旺,冶炼速度肯定能提上来。”
“电吹风箱?”牛大力眼睛一亮,拍着胸脯,“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跟老张学过做木工,保证做得又大又结实,风大得能吹跑小鬼子!”
“你先别吹牛。”苏婉扶了扶眼镜,补充道,“风箱的风道得做圆的,这样风阻小,送进去的风才匀。我等下画个图纸给你,按图纸做,别自己瞎琢磨。”
牛大力嘿嘿笑:“放心苏姐,我肯定按图纸来,保证不弄错!”
林烽又转向老吴,拿出纸笔,一边算一边说:“装料比例得改,我算过了,铁矿:焦炭:石灰石=10:3:1最合适。焦炭多加点,能让温度升得快;石灰石少点,太多了反而会降低炉温,还浪费原料。等下你先按这个比例试一炉,看看效果。”
老吴半信半疑地接过纸条:“真能行?我以前加过焦炭,加太多反而结渣,掏渣都掏半天。”
“结渣是因为石灰石没碎透,而且风口风小,温度不均匀。”林烽解释,“等风箱装好了,风大了,温度上去,渣会更稀,好掏。苏婉,你等下跟家泉次郎说下,让他帮忙把石灰石磨得细点,别留大块。”
苏婉点点头:“好,我这就去找他。”
说干就干,牛大力拿着苏婉画的图纸,找老张要了几块厚木板和一张牛皮——那是上次打鬼子缴获的,原本想做马鞍,现在先用来做风箱。老张帮着量尺寸,牛大力拿着锯子“嘎吱嘎吱”锯木板,没一会儿就满头大汗。
“大力,你慢着点,锯歪了!”老张看着他锯的木板,无奈地摇头,“这风箱的侧板得直,不然装起来漏风,白费劲。你把尺子卡紧,慢慢锯,别跟抢饭似的。”
牛大力脸一红,赶紧调整姿势,嘴里嘟囔:“我这不是着急嘛,想早点做好风箱,让高炉快点炼钢。”
旁边的小豆子也来帮忙,负责递钉子和锤子,结果递锤子的时候没拿稳,锤头掉在地上,差点砸到牛大力的脚。“哎哟!小豆子你小心点!”牛大力跳起来,“你这要是砸着我,我看谁帮你搬矿石!”
小豆子赶紧捡锤子,红着脸道歉:“对不起大力哥,我下次一定拿稳!”
老张在旁边笑:“你俩啊,一个毛躁,一个手笨,能把风箱做好就不错了。”
折腾了大半天,两个半人高的电吹风箱终于做好了——木板拼成箱体,里面装着牛皮做的风囊,外面安着木柄,一拉一推就能鼓风,风道接在高炉的风口上,用泥巴封严缝隙。牛大力擦了擦汗,得意地拍了拍风箱:“老吴师傅,你看!这风箱,保证风大得能把炉子里的焦炭吹得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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