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国的闺女?”张胖子语气缓和了一点,但依旧带着怀疑,“她搞这个?刷数据?”
“是啊张头!”林野连忙点头哈腰,“现在大学生不都搞这些嘛,叫什么……勤工俭学!技术实践!就帮人弄弄手机数据。赵叔也是想帮闺女完成作业,顺便……顺便帮几个老伙计解决点困难。我真就是帮忙操作下软件,跑跑腿,混包烟钱。”他再次强调自己的“微不足道”。
张胖子盯着林野看了足足十几秒,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林野低着头,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工装。终于,张胖子哼了一声,算是暂时接受了这个说法。但他显然不会轻易放过这块到嘴边的肉。
“行,就算是你说的这样。”张胖子重新叼上烟,恢复了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不过,在工区搞这些,就是不行!万一被人发现,捅到上面,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我作为领班,担着责任呢!”他话锋一转,露出贪婪的本质,“这样,你呢,该‘帮忙’还帮你的。但是,这个‘保护费’嘛……得重新算算!以前劳保那点,不够了!这新业务,风险更大!这样,以后你经手的,不管是谁的,每单抽……三成!月底一起给我!明白没?”
三成!林野的心在滴血。这意味着他辛苦赚来的钱,又要被这只吸血鬼剜去一大块!但他脸上不敢有丝毫反抗,反而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明白!明白!谢谢张头照顾!月底……月底我一准儿孝敬您!”
“嗯,懂事就好。”张胖子满意地点点头,伸手又拍了拍林野的脸颊,力道不轻,带着侮辱的意味,“记住,管好你的嘴!还有赵建国那边,也让他闺女收敛点!”说完,他晃着肥胖的身躯,哼着小曲走了。
林野站在原地,直到张胖子的背影消失在料场入口,才缓缓直起腰。脸颊上火辣辣的疼,远不及心中那份屈辱和冰冷的愤怒。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看着手中那个承载着“幽灵”的电脑包,又望向工区方向灯火通明的办公楼,那里是陈大奎们的位置。
**技术的牢笼可以破解,人性的深渊却深不见底。他用卫星和陀螺仪对抗着冰冷的算法,却不得不在张胖子这种蛆虫的敲诈下低头。** 这扭曲的生存,如同钢轨下那永远无法彻底清理干净的道路缝隙,塞满了肮脏的油泥和无法言说的屈辱。
* * *
压力不仅来自张胖子。工务段安全生产指挥中心那套“人工智能稽核平台”,在短暂的平静后,再次露出了更锋利的獠牙。这次,它捕捉到了另一种异常:**运动模式不符合人体工学特征**。
受害者是仓库管理员老孙。老孙体型肥胖,平时走路缓慢,步幅小,频率低。林野在定制他的虚拟轨迹时,为了省事,直接套用了之前为赵建国定制的一个模板,设定的步速是标准的5km/h,步频也相对均匀。
结果,后台AI通过分析老孙手环记录的三轴加速度计数据,发现其步态特征(步频、步幅、垂直和水平加速度的周期性变化)与一个标准体重、正常步速的模型高度吻合,却**与老孙本人过往的真实行走数据(在工区内不可避免会记录到一些)存在显着偏差**!系统判定为“S05 - 运动模式异常”,再次发出警告,并升级为“需提交书面情况说明”。
这次的问题更棘手。它不再是简单的坐标转换误差,而是涉及到个体生物特征的识别!AI在学习,在进化,它开始建立每个工人的“运动指纹”!
林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必须让“幽灵”更像“人”,更像每一个特定的个体。
他开始了更疯狂的“学习”和数据采集。白天上工,他利用一切机会,悄悄地、近距离地观察目标客户的真实步态:步幅大小、走路快慢、身体晃动的幅度、甚至因为腿脚不便而特有的拖沓节奏。晚上,他在出租屋的房间里,像个神经病一样模仿老周拖着腿走路、模仿老孙缓慢地挪动、模仿赵建国胃疼时佝偻着腰的姿势……用自己的手机记录下不同模仿状态下的加速度传感器原始数据。
然后,他将这些真实的、个性化的加速度数据流进行傅里叶变换分析,提取出关键的特征频率和幅度。再将这些特征参数,作为输入变量,嵌入到他仿真软件的“运动模型”模块中。当他为老孙定制轨迹时,不再仅仅设定一个速度值,而是选择加载“老孙肥胖步态模型”。软件在生成虚拟的惯导原始数据流(角速度、线加速度)时,会同步生成符合老孙个人特征的、带有个体化噪声和节奏的加速度计信号!这些信号连同伪造的位置数据,一起被注入到手环中。
这是一场与AI稽核系统在微观层面的无声战争。林野用自己的观察、模仿和编程,为每一个“幽灵”精心伪造着独一无二的“生物运动护照”。工作量剧增,精神时刻紧绷,如同走钢丝。每一次成功躲过AI的标记,都像在深渊边缘险险地挪回一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