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春,宋明宇回来的消息才在朋友的圈子传开。
他买了新的春装,剪了新的发型,先回开源转了一圈。
催着他回来的是他们,真回来了,大家又一脸愕然。
“怎么着,我说的话这么走心的嘛,还真回来了。”李奇坐在自己的办公室,这间大到有些空旷的屋子到处显示着一股子潦草,桌面边边角角蒙着一层细细的灰尘,只有茶具周围是光亮的,烟灰缸满满当当,屋里的所有家具墙壁都被烟腌入了味儿。
“这么好的房子,干嘛整的这么埋汰。”他摸了摸沙发上的细灰,站着不动。
“哎呀,糙老爷们,谁有功夫收拾这个。”李奇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剩下的茶水随手倒在身后半死不活的发财树上。
“你自己不收拾,雇个打扫的,秘书呢?弄个小姑娘,擦擦桌子倒倒烟灰啊。”他在高级酒店待惯了,对眼前的卫生无法忍受。
“我这儿这么多好东西呢,哪能随便让人进来,”他坐着椅子滑到身后的书柜,随手拉开几个抽屉,里面塞满了成条的中华,又扯开柜子,下面放着保险箱和成箱的酒。“秘书就更别提了,来一个,我女朋友给整走一个,不够费那事的。”
宋明宇抽抽鼻子,李奇泡上茶叶,洗了两遍,递给他一杯。
“干净嘛,你这杯子。”
“喝吧,毒不死你。”
他又坐着李奇的车去看了看臭牙,在郊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地的一处二层大院,身穿制服的臭牙正在破败的办公室蹲在椅子上跟其他几个人打牌,他们两个的忽然闯入让臭牙吓的一激灵。
“操,我以为上头又微服私访检查工作来了,也不打个电话!”看清来人他的笑又堆到了脸上,“没事儿,这我哥们,去去去,没事你们几个出去查查车吧,弄点钱,晚上吃饭。”他踢了其中的一个年轻人几脚,三个人拖拖拉拉的出去了。
“什么叫弄点钱晚上吃饭,你这合法合规吗,我可不用你这钱吃饭。”
“你看这小子,说话还是这么楞,你接接地气儿,你这话我都不知道咋接。”臭牙边抱怨着,边冲上来亲亲热热的给他一肩膀。
“科长就带头领着人打牌啊?看起来不像样子。”
“哟哟哟,那不然呢,你懂个球,司机就爱我们待在屋里打牌,我们要戴着帽子站在检测岗上瞪着眼睛一杵杵一天,那司机不疯了吗?那路不堵了吗?”
宋明宇顺着臭牙手指的方向看去,短短一会儿功夫,过路的大车就停下来堵成了一长条。
他也觉得自己确实幼稚了,但又觉得哪里不对。
他们三个又去看许威,在一处开源档次最高的小区对面的写字楼二层,他租下来一千二百多平的场地正在装修,他的健身房真的要开起来了。
“这投下来得多少钱啊?”
“二百来个吧。入不入股,宋老板。”
“都谁入了?”
“李奇入了5万。刘洋更过分,不入股就算了,上来先给我预约个终身VIP卡。”
“5万?李奇你咋想的。”在许威这里他才恢复了少年的调皮劲,心情也变得愉快起来。“臭牙,你怎么不入啊?”
“5万的意思就是,这钱我不要了。我是真不知道啥人能跑到这儿花钱走路跑步来。”李奇也哈哈一笑。
“我那点钱,攒着送礼升正科呢,人家许威都没说啥,你少在这儿挑拨离间。”
他们又去看王勇。
王勇西装革履在4s店忙的不可开交。几个人被他安排到贵宾室里干坐了一个多小时。
透过楼上的玻璃,他们看见一个又一个全款提车的顾客,动辄二十几万的现金把验钞机抡冒了烟。
“妈的,还是王勇来钱快啊!晚上让他请客。”
“那钱也不是都进他兜里了,有成本呢,人工、代理费啥的,要论来钱快,谁也比不上咱们李奇。”
“别提了,刚给消防上完供,这个数又出去了。”李奇靠在沙发椅背上,伸出五指正反比了一下。他的烟一颗接一颗,硕大的肚子甚至挡住了瘫坐后窝住的脖子,呼吸声沉重:“你们别老瞎吹我,好像我是个纯捡钱机器似的,妈的我操的心你们不知道,一会儿安装防爆设备,一会儿装油气回收系统,隔三差五就要交环评,三天两头来检测土地和地下水,我挣的那点钱,不够伺候环保、消防、商务、应急管理那帮祖宗的。”
说话的功夫,王勇小跑跑了进来 :“李奇,把你那加油的满减卡,赶紧再做一百张送来。看我给你带的好生意。”
宋明宇看着眼前的几个朋友,他觉得他们已经褪去了上学时的青涩,裹上了一层正在锻造中的还未完全成熟的颜色,他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是什么样的,也许有些格格不入,他一直在观察、代入、试图融入、又抽离。他知道自己要开始一种新的生活展开一种新的局面,但那是什么样的他还没有轮廓。
晚上,除了外地出差的刘洋,大家聚到了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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