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前进(副镇长)—粗暴敛财—下村索要土鸡野味】
【王海潮(县农业局副)—前途无量?—人脉根基深—疑似大贪】
……
名单并不长,只有不到二十个名字和极其潦草的批注,字里行间充斥着书写者对这些人物的恐惧、猜忌和极其有限、道听途说的信息。有些名字后还画着鲜红的叉和触目惊心的问号。
陈青禾的手指死死抠着纸页边缘,指节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微凉的身体开始不可抑制地颤抖,牙关咯咯作响,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前世…是这份名单!
就是那些“极度危险”、“疑似大贪”、“必定落马”的可怕标签,在他初入官场、懵懂无措时,像跗骨之蛆般扭曲了他的判断和行动!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按照这份名单的错误指引,把未来的纪委暗哨当成巨鳄躲避,把真在腐败的伪善者视为伯乐亲近…一步错,步步错,直到坠入深渊!
这鬼玩意儿,竟然跟他一起回来了?还在这么个要命的地方等着他?!
“小陈同志!”一个洪亮但明显带着点官腔拿捏的声音穿透薄薄的门板砸了进来,“收拾好没有?迎新会马上开始了!麻溜点儿!乡领导们都等着呢!”
是张爱国!石壁乡政府办公室主任!名单上第一个“98-08落马—小贪”!
命运的车轮“嘎吱”一声,再次无情地碾了过来。
陈青禾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弹跳起来,差点带翻椅子。慌乱瞬间取代了刚刚的冰冷思考,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把那本要命的笔记本塞进抽屉最深处,又用方便面袋死死压住!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带这东西过去!决不能让任何人看到!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鼻腔里满是尘土和霉味混杂的气息,强行压下几乎要破胸而出的心慌和那份名单带来的沉重压力。现在没时间多想,先应付过去眼前这一关!
目光快速在屋里逡巡一周,最终落在那唯一的搪瓷脸盆上。他拧开墙边生锈的水龙头,用冰凉刺骨的自来水狠狠搓了几把脸。粗糙的毛巾抹过,带走水珠,也似乎带走了一点慌乱。他看着镜子里那张水渍淋漓、依旧年轻却已经带上几分凝重和狠劲的脸,用力挺直了脊梁。上辈子的结局,他记着呢。张爱国是名单上第一个坑,但也确实是他在石壁最初的顶头上司。迎新会,就是他在这个泥潭里打滚的第一战!
宿舍门被“哐”一声拉开。
门外站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短袖干部衫,肚子微腆,一张方脸上挂着标准的、仿佛用模子刻出来的亲热笑容,正是张爱国。他手里正习惯性地摩挲着自己的不锈钢保温杯。
“哟,小陈,精神头不错嘛!小伙子就是不一样!”张爱国热情洋溢地伸出手,似乎想拍陈青禾的肩膀,动作却透着一股油腻的熟稔。“走!去会议室,领导们都齐了,就等你这个重点大学的高材生呢!” 他目光扫过陈青禾空荡荡的手,“渴不渴?路上有热水房,给你倒点?哎呀,你这刚来,家伙什儿不全吧?”
说话间,他那只肥厚的手掌已经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硕大的保温杯杯盖。
“不…不用,张主任,我带了!” 陈青禾几乎是脱口而出,脑子还没转过来,行动已经快了一步——绝不能和张爱国牵扯上任何瓜葛!更不能接受他的“好意”!上辈子这点人情债,开头就是他腐败名单的阴影笼罩下,自己畏畏缩缩接受的结果!一步让,后面跟着的是无尽的试探、裹挟!
可这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愣住了。
带了?他带什么了?
他低头一看自己空空的双手,再看看张爱国那明显等着他去接的架势,心里咯噔一下。坏了!应激过头!说秃噜嘴了!他浑身上下除了这身分不清颜色的半旧衣服,就剩下宿舍脸盆里那条毛巾,哪有什么保温杯?!
汗,瞬间就从额角沁了出来。
张爱国脸上的笑容也微微一凝,那热情洋溢的笑容像是被风吹皱了湖面,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裂痕,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悦和探究。这小子…有点不识抬举?看着老老实实的,一来就驳他这顶头上司的面子?
陈青禾只觉得头皮发麻,后脖颈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完了!刚开场就踩进自己挖的坑!
他目光飞快地扫过逼仄的宿舍,墙角的蛇皮袋?空的!桌子?只有一个破搪瓷缸子,里面还糊着干掉的茶叶渣…千钧一发之际,他眼角余光瞥见了床底角落!
那是什么?
一个熟悉的红字印花的破旧热水瓶倒在地上,旁边滚落着一个深蓝色的……保温杯?盖子歪在一边。
那分明是他家里老头子用了快十年、杯壁磕碰掉漆的旧货!前世他嫌寒酸,报到时根本不屑带,不知怎么塞行李底,刚翻找时掉出来了!
“带了带了!”陈青禾如蒙大赦,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张声势。他一个箭步冲过去,猫腰从床底下捞起那个沾满灰尘的旧保温杯,也顾不上擦,紧紧攥在手里,像是抓着救命稻草。“我有我有!张主任您看!我家里老人让我带着的,说乡里冬天冷…能喝口热的…”他努力挤出一个憨厚、略带局促的笑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淳朴听长辈话的愣头青,顺手还晃了晃杯子,掩饰手指的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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