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基…马钧…”曹操的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名字,带着刻骨的寒意,仿佛要将它们嚼碎。他仿佛看到陈留工坊那日夜不息的炉火,映照着工匠们麻木而精准的动作;看到流水线上源源不断产出的、带着冰冷编号的杀人零件;看到那些“咔哒”一声便能严丝合缝组合起来的弩机,在战场上如同瘟疫般收割着他勇士的生命。那些东西,此刻在他眼中,已不再是单纯的兵器,而是勒紧他、勒紧所有诸侯脖颈的、最致命的一道绞索!技术带来的代差,已非勇武与谋略所能轻易跨越。他环顾这偌大却日渐空寂的霸府,一股英雄末路的悲凉,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沉重地攫住了他,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漠南,鲜卑王庭。
大帐内,气氛凝重如铅。各部大人齐聚,粗犷的面容在摇曳的火光下明暗不定。空气中弥漫着牛羊肉的膻味、劣质马奶酒的酸味,以及一种无形的焦躁。
“都看到了?”轲轲比能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打破了沉默。他拿起那枚“丙壹柒”悬刀,高高举起,让冰冷的青铜在火光下反射着幽光。“汉人的铁,汉人的规矩!他们用这小小的东西,就能让一把弓弩死而复生!而我们呢?”他猛地指向地上那堆扭曲的青铜碎片,“我们最巧的手,最硬的骨头,也拼不齐一把抢来的弩!”
他踱步到帐门边,再次掀开毡帘,指向南方那片被暮色笼罩的大地。“看看那边!汉人的烟!他们在我们的草原边上,用铁犁翻开我们的土地,用铁锅煮着我们的牛羊!他们用铁做的墙,挡住了我们的马蹄!他们用铁做的规矩,锁死了我们的刀锋!”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疯狂,“刘基!他像贪婪的狼王,霸占了所有最肥美的草场——那些埋着上好铁石的矿山!他用铁,铸成了我们无法打破的牢笼!”
帐内响起一片压抑的骚动和粗重的喘息。乌桓单于蹋顿,一个同样雄壮剽悍的汉子,猛地灌下一大口马奶酒,将银碗重重顿在案上:“大单于!汉人欺人太甚!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我们眼皮底下筑巢,看着他们的铁墙越来越高?我们的勇士,难道连祖先驰骋的草原都守不住吗?”
“守?”轲轲比能猛地转身,眼中燃烧着野心的火焰,“不!不是守!是夺回来!把属于我们祖先的草场夺回来!把汉人抢走的铁夺回来!”他走到巨大的羊皮地图前,粗糙的手指狠狠点在代表中原腹地的位置。“刘基的爪子伸得太长了!他的铁,都变成了刀,砍向曹操,砍向刘备,砍向所有挡路的人!现在,他的后背,露给我们了!”
他环视帐内一张张被火光映照得有些狰狞的脸:“吕布那个丧家之犬,带着他残破的并州狼骑逃去了更西边喝风!曹操被刘基的铁壁撞得头破血流,缩在邺城舔伤口!刘备?哼,还在蜀道里像老鼠一样钻洞!现在,正是长生天赐予我们的机会!刘基的注意力被那些汉人诸侯死死拖住,他北方的篱笆,空了!”
他猛地张开双臂,如同要拥抱整个草原:“我,轲轲比能,在长生天的见证下,已收服了漠南所有不驯的雄鹰!现在,我以鲜卑大单于之名,向尊贵的乌桓兄弟蹋顿单于,向所有草原上的雄鹰发出召唤!让我们合兵一处,拧成一股连山都能撞倒的洪流!用我们的马蹄,踏碎汉人脆弱的篱笆!用我们的弯刀,劈开那该死的铁壁!夺回我们的草场!抢光他们的粮食!搬空他们的铁器!让汉人的皇帝,也尝尝草原风雪的滋味!”
“吼——!”帐内的气氛瞬间被点燃。各部大人、头领们纷纷站起,抽出腰间的弯刀,用力拍打着胸膛或刀鞘,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蹋顿单于也站了起来,眼中闪烁着贪婪与凶光:“好!大单于!我乌桓的勇士,愿与你并肩!让汉人的血,染红我们的马蹄!”
“好!”轲轲比能眼中精光爆射,抽出腰间镶嵌着宝石的黄金弯刀,狠狠劈在面前的矮几上,木屑纷飞。“传令各部!集结所有能上马挽弓的勇士!带上最好的马,磨快你们的刀!十日内,我要看到鲜卑、乌桓的旗帜,遮蔽北方的天空!目标——长城!目标——汉人的铁和粮仓!”
狂野的吼声冲出大帐,融入呼啸的北风,在辽阔的草原上迅速蔓延。沉寂的漠南,瞬间被战争的号角惊醒。无数部落的营地里,篝火彻夜不息,马蹄声如闷雷滚动。壮丁们擦拭着祖传的骨弓和弯刀,妇孺们默默准备着肉干和奶食。一股由贪婪、恐惧和对铁的渴望交织而成的洪流,正在轲轲比能的意志下,迅速汇聚,即将裹挟着毁灭的力量,扑向那道象征着农耕与游牧分界的古老城墙。
许昌,霸府。
“报——!”一名风尘仆仆的斥候几乎是滚进大殿,声音嘶哑而急促,“急报!八百里加急!漠南鲜卑大单于轲轲比能,联合乌桓单于蹋顿,尽起两族控弦之士,号称二十万骑!已突破云中、代郡长城防线!边关烽燧尽燃!代郡太守战死,云中军民死伤惨重,胡骑前锋已深入雁门、上谷郡内,烧杀掳掠!北境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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