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封锁线内,透过雨幕望去,坍塌的殿宇、倾倒的树木、甚至散落在地的石块…凡是表面稍显光滑之处,都覆盖着一层流动的、水银般的东西。
它们映照着周遭,却扭曲、变形,像哈哈镜里怪诞的世界。
更深处,雨丝落在这些“镜面”上,竟诡异地没有溅开,而是如同水银般顺着镜面流淌、汇聚,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汩汩”声。
“我们的人尝试进入三次,每次推进不到百米,就有队员发狂攻击同伴,或是像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东西,活活把自己…吓死了。”萧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死状…和观里的道士一样,瞳孔里是…洪水。”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腥味灌入肺腑:“我们进去。大山哥,镇煞八打护住心神;袁宝,仙家探路;萧媚,蛊虫警戒虚实,跟紧我!”
踏入封锁线,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冰冷水膜。
光线瞬间黯淡下来,手电的光柱像被无形的力量扼住,只能勉强撕开身前几尺的浓重“水雾”——那不是雾,更像是悬浮在空中的、极其细微的水珠,粘稠、冰冷,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不断试图钻入面罩的缝隙。
脚下不再是坚实的土地,每一步都像踩在湿滑的苔藓上,又带着某种奇异的弹性,发出“噗叽”的怪响。
寂静被无限放大,只有我们自己粗重的呼吸、心跳,以及无处不在的、细密的“水珠”滴落声,如同恶鬼的窃窃私语。
“有点瘆得慌啊…”袁宝缩了缩脖子,五仙镇岳锏横在胸前,灰小仙蹲在他头顶,小小的身体紧绷,发出低低的“吱吱”警告。
“闭嘴,跟紧!”陈铁山低喝,铁锹斜指前方,肌肉贲张,镇煞八打的桩功让他下盘稳如磐石,每一步踏出都隐隐带着风雷般的沉凝气势,竟将脚下那诡异的“弹性”强行踏平一片。
绕过坍塌的主殿废墟,前方出现一条通往观后寒潭的曲折回廊。
回廊的木质栏杆、朱漆柱子,甚至铺地的青砖缝隙,都覆盖着那层流动的水银镜面。
雨水落在上面,无声地汇成涓涓细流,沿着镜面流淌、汇聚,流向回廊深处那片更加深邃的黑暗。
突然,走在侧翼的袁宝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谁?!”
手电光猛地扫向他身侧的廊柱。
只见那水银镜面般的廊柱表面上,清晰地映出了袁宝自己惊骇的脸。
但诡异的是,镜中的“袁宝”嘴角正咧开一个完全不属于他本人的、极其恶毒诡异的笑容!那笑容的弧度,像极了蛇类的裂口!
“小心!”我厉声示警,雷纹剑瞬间出鞘半寸,剑鸣清越。
几乎在同时,镜中那个狞笑的“袁宝”猛地举起了手——手中赫然也握着一柄五仙镇岳锏!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现实中袁宝握着锏的右手,竟不受控制地、僵硬地模仿着镜中倒影的动作,高高扬起!
锏尖闪烁的寒芒,赫然对准了他自己的太阳穴!
“艹!我的手!!”袁宝脸色煞白,额头青筋暴起,拼命想夺回右手的控制权,手臂却像被无形的丝线死死扯住,肌肉剧烈痉挛颤抖,五仙镇岳锏带着呼啸的风声,距离他自己的头颅已不足半尺!
“破!”
千钧一发之际,陈铁山一声炸雷般的暴喝!他根本没有去拦袁宝的手,而是拧腰旋身,将全身力量灌注于双臂,那柄沉重的精钢铁锹被他抡成一道乌黑的残影,带着镇煞八打刚猛无俦的破煞之力,以“崩山式”狠狠砸向那根映出倒影的廊柱!
“轰——咔嚓!”
铁锹与覆盖着水银镜面的木柱轰然相撞!
刺耳的碎裂声爆响!那层流动的“水银”镜面应声炸裂,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四散飞溅,露出底下腐朽的木头。
镜中那个狞笑的“袁宝”影像瞬间扭曲、破碎、消失!
“呃啊!”现实中的袁宝如遭电击,右手的失控感骤然消失,五仙镇岳锏“哐当”一声砸落在地。
他踉跄后退,大口喘着粗气,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惊恐地看着那根被砸裂的柱子。
“这…这他娘的什么鬼东西?!”袁宝声音发颤。
“镜渊…倒影控身…”萧媚的声音凝重到了极点,她迅速从随身的苗绣布袋中拈出几粒朱红色的蛊丹,屈指弹向我们,“含在舌下!是‘惑心水蛊’!镜中倒影被邪法炼成了傀儡,能反向操控本体!守住灵台清明!”
萧媚不愧是萧家的后代,虽然前二十年都是普通人,品学兼优的小白一个,但和妙音仙姑学习之后,这才多久啊,现在行为处事颇有大师风范了。
我不得不重新认识眼前的萧媚了。
蛊丹入口,一股辛辣直冲脑门,精神为之一振,那股无形的粘滞感和窥视感似乎减弱了些许。
“不能看任何反光的东西!”我低吼,“大山哥,开路!打碎所有镜面!”
陈铁山一言不发,眼神锐利如鹰,手中铁锹仿佛化作了开山巨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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