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是玉帝打翻了洗脚盆，陈哈子缩在“美才”黄的雨衣里，活像根泡发的黄花菜。他那辆二手电动车在积水中蹦跶得比广场舞大妈还欢快，车头挂着的平安符早被雨水泡成了抹布色——那是上周在城隍庙花五块钱买的。
"老王头个龟儿子！"他抹了把护目镜上的水渍，冲着车篮子里的关公像骂骂咧咧。三天前修车时，那老头拍着胸脯说"这车蹚过通天河都不得熄火"，结果现在仪表盘红得像火锅店的警示灯。
手机突然发出公鸡打鸣般的提示音，吓得他手一抖，电动车直接骑上了人行道。屏幕在雨夜里亮得跟鬼火似的，配送费那栏的"66元"晃得人眼晕，备注栏的血色小字正在渗水："三界速达，超时必死"。
"现在甲方装逼都装出银河系了？"陈哈子啐了口雨水，拇指悬在拒单键上犹豫了三秒。客户头像突然闪烁起来，云雾缭绕的宫殿图上，"南天门"三个鎏金大字亮得刺眼，牌楼下隐约可见两个银甲身影在...在拿红缨枪戳手机？
导航地图突然扭曲成漩涡状，原本的"幸福里小区7栋"裂变成猩红坐标。陈哈子感觉后颈汗毛倒竖，这场景像极了上周在城中村看的盗版《聊斋》。电动车突然自己拧动油门，载着他冲进雨幕深处。
"日你个仙人板板！"他死死攥住车把，看着时速表指针疯转。轮胎碾过窨井盖的瞬间，紫色闪电劈开天际，他闻到自己刘海烧焦的糊味，护目镜片上炸开的蓝光里浮现出古怪符文。
再睁眼时，雨停了——准确说是雨珠都悬在半空，像被施了定身法的水晶帘。陈哈子正四仰八叉趴在一朵似的云上，底下是深不见底的虚空。他哆嗦着摸向裤兜，摸到那杯杨枝甘露时才稍微安心——配送费66块呢，洒了得赔半个月泡面钱。
"Victory！"突如其来的游戏音效吓得他差点滚下云朵。抬眼望去，镶金嵌玉的牌楼下，两个银甲天兵正用红缨枪挑着手机开黑。年轻那个头顶的翎羽随着操作疯狂摇摆："打野你是来峡谷采灵芝的吗！再不来中路塔都要被..."
年长的天兵突然抬头，红缨枪尖唰地指向陈哈子："呔！那凡人怎会出现在南天门？"枪头缀着的红缨无风自动，竟化作条赤蛇吐着信子。
陈哈子一骨碌爬起来，发现雨衣兜里的充电宝烫得惊人。他灵机一动，举起外卖袋大喊："两位兵哥莫慌！这是七仙女点的下午茶，少冰三分甜加脆波波！"塑料袋上的焦黑莲花纹忽明忽暗，像在呼应什么。
俩天兵交换个眼神，年长那位抽动鼻翼："确有瑶池玉露的清香。"枪尖一挑，奶茶袋轻飘飘落在他掌心。年轻天兵凑近吸了口气，突然瞪圆眼睛："这...这是西王母特供版？"
趁他们研究奶茶的功夫，陈哈子摸出裂了缝的充电宝。劣质塑料壳里漏出的金光，把天兵盔甲上的祥云纹照得流光溢彩。空间突然剧烈扭曲，等他再睁眼时，电动车正卡在十字路口的护栏上，车篮子里的关公像歪戴着绿帽子。
暴雨不知何时停了，路灯下的积水映着猩红倒计时：23:58:37。手机突然疯狂震动，二十三条未读消息来自同个陌生号码：
"奶茶甚合朕意，下次记得加双倍西米（笑脸）。"
发送时间显示为贞观十三年七月初七。陈哈子盯着那个唐朝年号直揉眼睛，没注意后座粘着撮泛青光的兽毛。三公里外的宠物医院里，吞了仙丹的流浪狗正用爪子划开铁笼，监控屏幕映出它瞳孔中流转的星河。
值班护士的咖啡杯上，倒映着狗子背后若隐若现的翅膀。笼子外散落的狗粮袋印着可疑的篆体字——"哮天犬专用仙骨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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