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底的暗流突然一滞。
陈溯的耳膜被水面上传来的轰鸣震得发疼——是飞舟引擎的嗡鸣。
他攥着苏绾的手腕浮出水面时，正看见三架银灰色飞舟悬在村落上空，探照灯将泥墙草屋照得惨白。
仲裁庭的玄色纹章在灯影里晃，像三张压下来的网。
"他们追得比预想快。"苏绾抹了把脸上的水，指尖按在颈间的虎符上。
虎符还在发烫，青铜门的位置在她识海里投下一道红光。
陈溯扯下腰间的粗布腰带，迅速捆紧渗血的左肩。
雷耀山那记甲胄崩裂的余波擦过他肋下，伤口深可见骨。
但他没看伤处，只盯着飞舟上垂下的绳梯——暗河的黑衫杀手已经顺着梯子往下爬，刀鞘磕在飞舟金属外壳上，叮当响成一片。
"张毅！"他扯开嗓子喊。
村东头的老槐树下，张毅正把最后几个孩子塞进地窖。
听见喊声，这位皮肤黝黑的村民首领抹了把汗，抄起靠在树边的柴刀："都下去！"地窖口的草席刚盖上，他已经提着刀冲过来，刀背在裤腿上蹭出火星。
"带村民往后山溶洞撤。"陈溯把苏绾推到张毅身侧，"溶洞有三个出口，能绕到飞舟盲区。"
苏绾抓住他的衣袖："你呢？"
"赵虎在村南堵着暗河的人。"陈溯抽出古剑，剑身嗡鸣，"我去接他。"
话音未落，村南方向传来铁棍砸在骨头上的闷响。
赵虎的吼声混着痛呼炸开来："奶奶的！
再来十个！"陈溯脚尖点地冲出去时，瞥见苏绾从背包里摸出个铜制手弩——那是她拆了自己的考古工具改的，弩箭淬着滇南雨林的见血封喉。
暗河杀手的刀风擦着陈溯后颈掠过。
他旋身挥剑，银龙虚影从剑脊窜出，直接将杀手连人带刀劈成两半。
血溅在土墙上，像朵开得太艳的花。
陈溯没停步，古剑在身侧划出半圆，又有两个杀手被剑气掀翻，撞在晒谷场上的石磨上，当场昏死。
"陈溯！这边！"
赵虎的铁棍砸断最后一个杀手的膝盖，反手把人抡向冲过来的暗河小队。
他额头青筋暴起，锻体高境的力量震得铁棍嗡嗡作响："奶奶的，这些龟孙说我是乡巴佬？
老子一棍能砸断他们三根肋骨！"
陈溯反手掷出腰间的短刀。
短刀擦着赵虎耳际飞过，钉入他身后杀手的咽喉。
那杀手正举着改装过的弩，箭头淬着幽蓝毒光。
赵虎抹了把脸上的血，咧嘴笑："谢了！"
"走！"陈溯拽着赵虎往村西跑，"苏绾他们在后山溶洞，张毅带着村民......"
"想走？"
阴恻恻的声音从房顶上压下来。
白无涯踩着青瓦跃下，长刀出鞘时带起一阵腥风。
他左脸有道贯穿眉骨的刀疤，刀疤下的眼睛泛着病态的红："雷耀山大人说，要把你们的骨头敲碎了喂鱼。"
陈溯把赵虎推到身后。
他能感觉到丹田的星芒在翻涌——第五变刚成时的热流还没退尽。
古剑在掌心发烫，九条银龙虚影在剑刃上游走。
"你挡不住。"白无涯的刀光已经到了眼前。
陈溯旋身，银龙顺着剑脊窜出。
剑气撞在刀身上，火星溅得两人满脸都是。
白无涯踉跄后退两步，长刀上出现蛛网般的裂纹："你......突破了？"
"先天境不是笼子。"陈溯古剑指地，星芒在脚下凝成漩涡，"是门槛。"
白无涯的瞳孔骤缩。
他突然甩出三把淬毒短刃，目标不是陈溯，而是陈溯身后的赵虎。
赵虎挥棍去挡，短刃擦着棍面钉进他左肩。
他闷哼一声，铁棍差点脱手。
陈溯趁机欺身而上，古剑挑开白无涯的长刀，反手剑柄砸在他喉结上。
白无涯捂着脖子跪倒在地，嘴里涌出黑血——陈溯这一击用了巧劲，震碎了他喉管里的软骨。
他瞪着陈溯，眼神里的狠劲渐渐散了，最后歪倒在泥地里。
"赵虎！"陈溯扶住踉跄的赵虎，撕下衣襟给他包扎。
毒血顺着伤口往外冒，颜色却不对——不是暗河常用的见血封喉，倒像......
"仲裁庭的毒。"苏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举着弩，弩箭正指着不远处的草垛。
草垛里传来闷哼，李明被她揪着衣领拽出来，脸上还沾着稻草："你早就是仲裁庭的人？"
李明咧嘴笑，嘴角渗血——苏绾的弩箭擦着他锁骨钉进草垛："你们以为能瞒过仲裁庭的耳目？
虎符的消息，三天前就......"
"闭嘴。"陈溯反手给了他一记耳光。
李明的脑袋撞在墙上，晕了过去。
陈溯转身时，听见头顶飞舟的引擎声突然拔高。
他抬头，正看见更多银灰色飞舟从云层里钻出来，探照灯像无数双眼睛，将整个村落照得亮如白昼。
苏绾攥紧虎符。
虎符上的地图纹路突然变得清晰，青铜门的位置在她掌心灼出红印。
后山方向传来村民的惊呼声——溶洞的方向，有飞舟的探照灯扫过。
陈溯抹了把脸上的血，古剑在掌心嗡鸣。
他能感觉到星河九变的第六变在丹田蠢蠢欲动，像要破茧的蝶。
身后，赵虎咬着牙站起身，铁棍在地上戳出个深坑；张毅提着柴刀跑过来，刀上还沾着暗河杀手的血；苏绾的手按在他背上，温度透过湿衣服渗进来。
飞舟的阴影越来越大。陈溯望着天空中密密麻麻的流光，突然笑了。
"来的正好。"他说，"让他们看看，真正的武道，是什么样子。"
后山溶洞方向传来一声闷响。
陈溯转头时，正看见溶洞入口的巨石被飞舟的激光炮轰得粉碎。
烟尘里，几道玄色身影正顺着绳梯往下爬，腰间的仲裁庭徽章闪着冷光。
苏绾的手在他掌心收紧。陈溯握紧古剑，星芒在眼底明灭得更快了。
第六变，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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