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岳咳血的声音还在岩壁上回响。
陈溯单膝跪地，断刀残刃扎进石缝里撑着身体。
他盯着姜离的影子——刚才那团黑雾消散时，她的影子淡得像被雨水冲过的墨迹。
"姜姑娘？"楚昭然扯着渗血的绷带，声音发哑。
姜离慢慢转过身。
她的指尖在发抖，指缝间漏出细碎的光，像攥着把要化的雪。"你们以为......我是来帮忙的？"她笑了，嘴角却往下坠，"十年前它吞了我的本体，我是逃出来的残念。"
苏绾猛地攥紧笔记本。
她记得姜离第一次出现时，说自己来自"星门彼岸"，现在那些话像碎玻璃扎进脑子。
"真正的看门人......"姜离的手腕开始透明，血管里流动的不是血，是星门那种幽蓝的光，"它没被封印。
它的意识渗进了人类社会，可能在高武世家，可能在官方......"她突然抓住苏绾的手，指尖冷得像冰锥，"它知道你们的名字。"
话音未落，她的手臂"咔嚓"碎成光点。
陈溯扑过去时，只剩一片蓝光从指缝漏下，在地上拼出半枚星纹，接着彻底消散。
"操！"杜千山甩了甩染血的手，突然踉跄着栽倒。
他后颈的血脉纹路还在发烫，刚才用守门人血脉引动星辰锁链时，那些纹路几乎要烧穿皮肤。
陈溯刚要去扶，岩壁后传来脚步声。
裴九从阴影里走出来，肩头还沾着石屑，手里捏着块凹了一角的金属牌。"各位，"他把牌子抛给韩岳，"十年前的老账，该翻一翻了。"
韩岳接住牌子的瞬间瞳孔收缩。
那是监察司特勤组的机密代号，只有执行A级任务的成员才有权限接触。"这不是第一次星门异动。"裴九摸出根烟点上，火星在他眼底明灭，"十年前王老就重启了星门计划——用看门人力量重塑现代武道体系。"
"放屁！"韩岳猛地站起来，肋骨断裂处传来锐痛，"王老当年亲手封了星门，怎么可能......"
"你以为镇魂器为什么刚好在遗迹里？"裴九弹了弹烟灰，"那是他们留给你们的钥匙。"他的目光扫过陈溯腰间的星河刀，"包括某些人练的古武，怕也是计划的一环。"
陈溯的手指扣紧断刀。
他想起在滇南地宫发现九曜锻体诀时，残碑上的划痕总比自己早一步被清理——难道从那时起，就有人在观察？
回程的越野车颠簸在山路上。
韩岳盯着通讯终端，屏幕突然闪烁红光。
他刚要按关机键，所有任务数据"唰"地被清空，只剩个加密文件跳出来，文件名是《星门再启计划·终稿》。
"韩队？"叶藏从前排回头，"脸色这么差？"
"没事。"韩岳把终端塞进怀里，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摸出工具刀挑开加密锁，屏幕亮起的瞬间，血液直冲头顶——最末页的签名栏，"王正坤"三个字笔锋刚劲，和他上个月在特勤组表彰会上见过的批文一模一样。
副驾的楚昭然突然拍他肩膀："小杜不对劲。"
陈溯转头。
杜千山靠在车窗上，原本清澈的眼睛像蒙了层雾，盯着自己的手背喃喃："它们说......我流着守门人的血，早就该是它们的。"他突然抓住陈溯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我能听见，它们在喊我的名字......"
陈溯反手扣住他的脉门。
杜千山的血脉纹路还在发烫，皮肤下有细碎的蓝光在窜动，像被封印的黑雾在挣扎。"老楚，拿冰袋。"他压低声音，"他被看门人意识缠上了。"
苏绾缩在后排翻笔记本。
姜离的咒语被她誊写在最后一页，现在她对着风语部古籍照片比对——那串生僻符文里，果然混着半句"以血为引，以念为媒"的召唤术。
"陈溯。"她碰了碰他胳膊，把两页纸摊开，"姜离的咒语......和召唤术重叠了。"
陈溯凑近看。
他想起刚才封印时，杜千山的血浸透符文，姜离的锁链才突然变粗——原来所谓"帮忙"，是借他们的力量完成仪式？
越野车碾过一块碎石，韩岳的终端从怀里滑出来，《星门再启计划》的页面还亮着。
苏绾瞥见"实验体筛选标准"那行字，其中一条划了红圈："古武推演者，能补全残缺功法"。
她猛地抬头看向陈溯。
他正在给杜千山扎穴位压制血脉，后颈的碎发被风掀起，露出孤儿院时期留下的烫伤疤——那是暗河纵火时，他为了护着古武残页被烫的。
"我们......"苏绾的声音发颤，"可能只是棋子。"
陈溯的手顿了顿。
他想起雷耀山每次截杀都能精准找到位置，想起苏绾父亲失踪前寄给她的银杏叶信，想起王老上个月在特勤组例会上拍着他肩膀说"小同志要多汇报进展"。
越野车驶下山路时，韩岳握紧了终端。
山风灌进车窗，把《星门再启计划》的页面吹得明灭，他盯着"执行小组"那栏，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原来从加入特勤组那天起，他就是计划的一环。
"前面有检查站。"叶藏踩下刹车，"监察司的。"
韩岳摸了摸终端里的文件。
检查站的灯光照进来，他看见陈溯正在给杜千山喂水，苏绾低头写笔记，楚昭然在检查枪械——他们还不知道，更大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他把终端塞进内袋，指腹轻轻压过加密文件。
等过了检查站，他要直接去总部，把这份证据拍在王老桌上。
但他没注意到，后视镜里，杜千山的眼睛突然亮了一瞬，像有团幽蓝的火在深处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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