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刀锋触碰到脚踝溃烂创面的瞬间,陈默身体猛地一僵!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极致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所有的剧痛,让他大脑一片空白!他死死地闭上了眼睛,牙齿几乎要咬碎下唇,全身的肌肉绷紧如同拉到极限的弓弦!肺部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忘记了呼吸,沉重的哮鸣声也停滞了,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般的撞击声!
“嗤——” 刀刃切入腐肉的细微声响,伴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介于灼烧和撕裂之间的尖锐痛感,猛地穿透了陈默紧绷的神经!“呃啊——!”一声被强行压抑在喉咙深处的、破碎的闷嚎从他齿缝间挤出!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老丁的手很稳,动作异常麻利。他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锋利的刀刃如同冰冷的刮骨工具,精准而冷酷地剔除着那些坏死泛白、渗着脓水的腐肉组织。每一次刀锋刮过,都带起一阵锥心刺骨的剧痛和强烈的恶心感。空气中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脓臭味和浓烈劣质酒精的混合气息,令人作呕。
陈默的意志力如同狂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每一次刀锋落下剥开的,仿佛不只是他脚踝上的腐肉,更是他层层包裹、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外壳。巨大的屈辱感和非人的痛苦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地冲击着他仅存的意识堤坝。他只能用尽全力攥紧身下肮脏的草席,指甲深深抠进腐朽的草茎里,仿佛要将这无尽的痛苦和屈辱都挤压进这片承载着他濒死身躯的土地。
父亲冰冷的尸体…… 母亲枯槁绝望的脸…… 滨海北站保安嫌恶的眼神…… 宋老头刻毒的宣告…… 还有此刻这冰冷的刀锋刮骨疗毒般的酷刑…… 所有冰冷的、残酷的、将他视为垃圾和贱畜的影像,如同无数黑色的碎片,在他意识深处疯狂旋转、撞击!最终汇聚成一个冰冷的声音:你不配活着!你就像这堆被刮掉的烂肉一样,是这世界的污秽和残渣!
“唔……”一口腥甜的液体猛地涌上喉咙!不是来自肺部,而是来自胃部强烈的痉挛和翻腾!强烈的心理和生理双重冲击,终于突破了忍耐的极限!陈默猛地侧过身,对着泥地,“哇”地一声呕吐起来!胃里仅存的那点可怜的硬馒头碎屑混合着酸涩的胆汁和胃液,被他吐得一干二净!呕吐带来的剧烈抽搐,再次狠狠牵扯到脚踝的创口,带来新一轮的剧痛风暴!
他像一条被彻底掏空、濒临死亡的鱼,瘫软在污秽的呕吐物旁,只剩下抽搐和沉重艰难的喘息。口腔里充斥着胆汁的苦涩和呕吐物的酸馊。脚踝处传来的剧痛似乎因为神经的麻木和身体的极度虚弱而变得有些遥远,但伤口暴露在冰冷空气中带来的尖锐刺痛感依旧清晰。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冰冷,仿佛血液正在慢慢凝固。
老丁沉默地看着陈默这副惨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陈默脚踝上那片最严重的溃烂腐肉已经被他刮掉了大部分,露出底下渗着血水的、粉红色的新肉创面,边缘依旧红肿发亮,但至少不再是令人绝望的死灰色。他用沾了劣质酒精的破布,再次粗暴地擦拭了一下伤口周围的血污,然后从自己破麻袋里翻找出一小包同样没有任何标识的白色药粉,小心翼翼地洒在创面上。
药粉接触到新鲜创面的瞬间,又是一阵尖锐的刺痛,让陈默的身体再次痉挛了一下。老丁不管不顾,用一条还算干净的(相较于之前的破布条)、同样散发着陈旧气味的旧布条,将陈默的脚踝重新包扎起来,动作谈不上温柔,但还算利落。
做完这一切,老丁像是耗费了巨大的精力,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随手抹了把汗,又拿起地上陈默啃剩下的那半个硬馒头,看了看上面沾着的呕吐物痕迹,眉头皱了一下。他犹豫了片刻,用指甲抠掉最脏的部分,然后……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瘫软昏迷过去的陈默,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和贪婪,但最终还是将馒头塞进了自己嘴里!他像是饿了很久的野兽,几乎是囫囵地咀嚼着那干硬粗糙的食物,喉咙里发出吞咽的咕噜声。吃完馒头,他又端起地上陈默喝剩下的那半缸早已凉透的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他抹了抹嘴,看着蜷缩在草席上、气息奄奄、如同破布娃娃般的陈默,浑浊的眼睛里情绪复杂。过了一会儿,他又从怀里摸索出之前藏起来的、那半个更黑的窝头,掰下一小块,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塞进了陈默微微张开的、干裂的嘴里。然后,他拎起靠在墙角的铁锹和一把破旧的手锯,佝偻着背,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昏暗的工棚。沉重的木门在他身后发出“嘎吱”一声呻吟,隔绝了门外凛冽的寒风和矿井隐约的轰鸣声。
寒冷、剧痛和极度的虚弱如同沉重的铅块,将陈默死死地压在那张散发着霉味的草席上。时间在昏沉和模糊的痛感中失去了意义。他感觉自己像一片枯叶,在冰冷湍急的河流中沉浮。混沌的意识中,只有脚踝处那持续不断的、尖锐的刺痛和肺部沉重的负担如同永恒的锚点,提醒着他尚未解脱的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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